大阳帝国北疆,镇北大军大营。
镇北大将军任金革以病体请求回都养病之后,不日便是收到了大阳帝国的获准,而与获准批复一起传来的是,大阳帝国二皇子李桀殿下,将在镇北大将军任金革休养期间,暂代镇北大将军之职,并全权行使镇北大将军职权。
大阳皇帝的这一道旨意下达之后,镇北大军显得异乎寻常的安静,任金革早早就在大军主帐之中,给麾下众将提前做了安排,尤其是那几位最受任金革信任的将领,任金革甚至将接下来的每一步该如何走,都已经详细地进行了部署。
然后,做完这一切的镇北大将军,接下来出演了他人生中少有的一场病体沉重,危急万分的戏份。
镇北大军之中,如今的任金革看起来大是吓人,他脸色蜡黄,眼眶深陷,四肢消瘦,双目无神,如果是数日之前还亲眼见过任金革的张九阳此刻出现在大军主帐里,一定会大吃一惊,眼前这个镇北大将军,到底弄了个什么怪名堂,把自己从数日前还魁梧雄壮的伟男子,一下子就变成了眼前这副重病已久的垂死模样。
任金革到底搞的是什么神异手段,张九阳不得而知,但有一点那是可以足够肯定的,那就是镇北大将军为了这一场戏份,已经倾尽全力。
也因此,当马不停蹄内心野心勃勃地赶至镇北大军大营的二皇子李桀,亲眼看到任金革的时候,以至于这位向来冷漠残忍的皇子殿下,眼神里都流露出了惊讶神色。
但是,与二皇子李桀不同的是,镇北大将军任金革虽然此刻双眼无神,但他的眼神深处,一缕熊熊燃烧的仇恨之火,已经将二皇子李桀全身笼罩。
二皇子李桀进入镇北大军大营的时候,镇北大军军士,大多埋着头,不去看这位高高在上的二皇子,也因此,他们眼里难以掩饰的仇恨,也完美地避过了二皇子李桀的感知。
而对于二皇子李桀来说,眼前镇北大军军士的低头垂首,正是他最为享受的模样,在二皇子殿下心里,卑贱的边关军士,又如何敢以仰视的姿态去看一位高高在上的皇子。
因此,镇北大军军士的低头顺目,在二皇子看来,正是他们正该有的态度。
在大军主帅之内,任金革与二皇子李桀,简单的交接之后,便是由着数百亲近卫士护送,然后离开了镇北大军大营。
辕门之外,二皇子李桀,目送着护送镇北大将军任金革的车队,渐渐走远,然后,心中的石头缓缓落地,这个掌控了镇北大军数十年的大阳帝国名将,终于离开了他经营多年的大本营。
而接下来,随着任金革的离开,在二皇子李桀看来,如今他已然掌控着镇北大将军的大印,没有了任金革坐镇的镇北大军,他李桀要想将之彻底掌控,则便再无其他阻碍,只剩下了时间多久的问题。
待到护送任金革的车队彻底消失在视野尽头之后,二皇子李桀便是返回镇北大军主帐,然后将手下亲卫一字排开,紧接着坐上帅案,高踞其后,以不可一世的姿态,升帐点卯,擂鼓聚将,欲要给镇北大军军中将士,一个大大的下马威。
而就在二皇子李桀,在镇北大军之中,大肆显摆其威风的时候,那已经距离镇北大军大营很远很远的镇北大将军任金革的车队,却是慢慢地减慢了速度,到最后,甚至干脆慢吞吞地以乌龟爬行的速度,朝前挪动了。
镇北大军之中,二皇子李桀在一番颐指气使,大肆发威之后,看着帅帐之中,服服帖帖,垂头待命的镇北大军诸将,心中的权欲野心更加膨胀,此前,二皇子李桀也曾于镇北大军之中任职,但那时的镇北大军,唯任金革之命是从,他虽然贵为皇子,但在镇北大军之中的日子,实则并不好过,如今,时过境迁,镇北大军眼下由自己执掌,眼前那些曾经不怎么将自己放在眼里的将官,此刻一个个皆都俯首帖耳,低眉顺眼,再也不复从前的那般骄横。
而在众多的镇北大军将官之中,二皇子李桀最为记恨的,便是那某军副将,柳直臣。
柳直臣,人如其名,性格刚正耿直,自然,以柳直臣这样的性格,在飞扬跋扈,目空一切的二皇子李桀,任职于镇北大军之中时,曾经多次冲撞过如今的威王殿下,而生性残忍好杀的二皇子李桀,性格冷酷无情,心胸狭隘,睚眦必报,极其记仇,大阳帝国国都之中,威王府上的丫鬟奴仆,动辄便是会遭到二皇子的莫名毒打,以些许小事,就会被惩虐得体无完肤,又何况将二皇子李桀得罪得死死的镇北大军副将柳直臣。
在镇北大将军任金革没有离开大军之前,二皇子李桀尚不敢拿柳直臣如何,但如今任金革病重还都休养,那么,镇北大军之中,俨然已经是二皇子李桀一个人的天下,二皇子李桀如今在镇北都护府这一亩三分地内,完全可以称得上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拥有着绝对的掌控权。
而在这般一手遮天的情势下,要搞一个大军副将,岂不是轻而易举。
因此,帅帐之内,二皇子李桀虽然对眼前那某军副将柳直臣厌恨之极,但他却没有立即动手,对付柳直臣这样的领军大将,最起码得有一个像样的由头,否则,就算是他作为暂代的镇北大将军,也不能随便将一名领军大将随意处置。
而对于满腹坏水的二皇子李桀来说,编造一个或者制造一个由头,岂不是一件轻松无比的事情
二皇子李桀暂代镇北大将军的第三日,大军大营一切如故,秩序井然,不得不承认,二皇子李桀在领军作战之上,还是有着几分真才实干,但是,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子,他所要的,并不仅仅是带兵打仗,陷阵沙场,建功立业,他想要的,是要做那个只有天在上的皇帝。
当然,二皇子李桀,也没有忘记,他这一趟最为重要的任务,是要解决掉那一群侵扰大阳帝国边境的戎狄马匪的问题,这对于二皇子李桀来说,无异于一次绝佳的表现机会,二皇子李桀,只要在这一次的戎狄马匪事件上,有所建树,那么,他哪位皇帝陛下老爹,定然是会毫不吝啬地将一大堆巨大的功劳,砸到自家儿子的头上。
二皇子李桀,对此一点,心知肚明,甚至于大阳帝国朝堂之上,也是清楚,二皇子李桀此次前往镇北都护府,若是能够顺利解决掉戎狄马匪为患的问题,则等同于在其身上,镀上了一层耀眼无比的彩金。
而这样的功劳,对于二皇子来说,他在大阳帝国之内的分量,也势必会因为这一摞高高的功劳而得以大大提升,然后最终成为他达到真正目的的本钱。
至于戎狄马匪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对于二皇子李桀来说,只可能有一个答案,那便是以暴力手段,坚决狠辣地将这群戎狄马匪予以抹杀。
二皇子李桀的内心谋划,无疑是极其完美的,他当即派出了数支轻骑小队,前去探查戎狄马匪的踪迹,而这其中,尤以某军副将柳直臣率领的小队,首当其冲。
二皇子李桀以将官亲率骑兵探查,必然事半功倍为由,向柳直臣所率领的小队下达了极其严苛的命令,并声称,若是柳直臣在三日之内,依旧没有半点戎狄马匪的消息,那么就将以懈怠军情,延误战机的罪名,对柳直臣及其手下军士进行重处。
这般命令下达之后,镇北大军便是撒出了大量轻骑小队,前去搜寻戎狄马匪的踪迹,但是,戎狄马匪不愧为马背上的游牧民族,移动迅疾,行踪诡秘,飘忽不定,甚至时东时西,如同神出鬼没一般,以至于镇北大军撒出去的这为数众多的轻骑小队,竟然接连三日,一点踪迹都没有搜寻得到。
眼前的这一幕,并非是镇北大将军的事先安排,实是这群戎狄“马匪”真正的本事,戎狄王为了将这一场戏做的得足够真实,派出的乃是自己麾下最为精锐的戎狄王牌骑兵,这支骑兵队伍机动性强,行动迅猛,严格说起来,这支戎狄王牌骑兵还是镇北大军曾经最大的对手之一。
戎狄王上的这一份大礼,不可谓不大,五千戎狄骑兵,就如当时戎狄王宫之中,戎狄王亲口承诺张九阳那般,在大阳帝国与戎狄王国两国边境之上,搅得乌烟瘴气,天翻地覆,他们来去无踪,没有固定的驻地,镇北大军追击得气喘吁吁,但往往是连影子都摸不着,而这支戎狄骑兵除了没有烧杀抢掠之外,则几乎完全达到了张九阳所提出的要求,他们在大阳帝国与戎狄王国两国的国境内穿梭流窜,时出时入,纵马飞驰,烟尘滚滚。
因此,就算是镇北大军之中,最为精锐的斥候游骑,都难以搜寻这支戎狄王牌骑兵的真正踪迹,这场大阳帝国边境的一场大戏,在戎狄王十分给面子的情况下,演得万分逼真。
三日之后,包括右军副将柳直臣在内的镇北大军无数支骑兵小队,全然搜寻无果,派出的最为精锐的斥候每次稍稍捕捉到一点风声,待镇北大军军士赶到之后,都只能看到戎狄“马匪”离开后留下的一地马粪。
如此,当柳直臣一脸冷峻率领麾下军士返回镇北大军大营的时候,早已经等候在辕门之内的二皇子李桀,目光冰冷,面色寒肃,二皇子李桀待右军副将柳直臣走到身前,便是一声冷喝,以“柳直臣贻误战机,搜查不力”为由,命令身边亲卫,将柳直臣当场拿下。
然后,在镇北大军无数军士众目睽睽之下,新上任的代镇北大将军,手下的亲近卫士,将右军副将柳直臣,按倒在军刑台上,然后挥起手中粗大的执法军棍,高高举起,狠狠砸下,直到将右军副将柳直臣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军刑台上,柳直臣钢牙紧咬,一声不吭,由于用力,殷红的鲜血沿着这位耿直勇武将军的嘴角,一路流下,最终,在巨大的打击之下,咬牙硬挺的右军副将柳直臣,痛晕了过去。
而镇北大军大营之中,成千上万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的镇北大军军士,抿紧双唇,在他们的衣甲之内,那新上任的代镇北大将军看不见的地方,他们的拳头紧拽,双目之中,压抑着无尽的怒火,如果不是任金革早有安排,那么不用接下来如何布局设计,单是眼前怒火中烧的镇北大军军士,就能将二皇子李桀,砍死在当场
一百重重的军法棍打完之后,柳直臣全然人事不省,他所率领的麾下军士,也不例外,皆是受到了重罚,新上任的代镇北大将军手下的亲近卫士收起粗大的军法棍,冷哼了一声,然后随同他们的主子离开了军刑台。
围观的镇北大军军士见状,顿时一哄而散,抬手的抬手,抬脚的抬脚,小心翼翼地将右军副将柳直臣,从军刑台上抬了起来,他们一个个嘴唇紧咬,目中含泪,巨大的仇恨在心中激荡着。
常有人言,飞扬跋扈者,目空一切,是察觉不到近在咫尺的危险的,二皇子李桀便是这样,他冰冷的目光视眼前的镇北大军军士为卑贱猪狗,也因此,军士之中,那股浓重的仇恨,他只视为是卑贱者的无能且当面对上自己这位高贵显赫的皇子时,则永远也没有胆量爆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