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让我查的那两张卡,信用卡没有消费记录,这个我一直都知道,因为每个月都看还款情况。然后就是储蓄卡,里面的钱也基本没动过,其实上个月,储蓄经理就给我打过电话,问您有没有意向把一部分转为理财,毕竟数额大,全放在活期里不太划算,但您这段时间都忙,我”
沈和微道“医院帐单”
助理顿了顿,整理好思路,接着说“我这几个小时其实一直在查这个”
那两份医院的单据上,给的信息并不多,是沈和微无意中发现,付款的账户不像银行卡号,也不是陆晚星本人的电子账户,才叫助理去查。
助理简单地复制之后,全网搜索没有结果,又比对了各大银行普通级别的信用卡、储蓄卡的卡号规则,都不是。
最后还是请教了他学金融的高中同学,才理出头绪。
支付的账号来自一个借贷平台,叫“无忧贷”。
因为审核快、标准低且还算正规,没出现过故意崩系统阻止还款从而产生高额利息的事,所以在二十到四十岁的学生与工薪阶层的普及率都很高。
比方说陆晚星一个大学未毕业的无业游民,也能在里面借钱用来支付医疗费。
但那也只是表面。
这类人群一般不会借贷太多是一方面,平台的限额是另一方面。
一次性最多几万,少则几千几百块,所以很多人都忽略了它的利率其实本身就不低这件事,紧擦国家关于高利贷利率的限制边线。
沈和微说了要查,助理就不可能只告诉他一个平台的名字。
他又找了点关系,沈和微来电话前几分钟,他刚拿到那个账户的信息。
“无忧贷中,已经产生的借贷有十四笔,总金额18万5,记录里有十一笔按时还款,两笔超时,支付了违约金,最新一笔,就是今天这个,还没出账,还款日是下个月的今天。”
“十四笔的收款方相同,海城友谊中心医院,每笔加上金融服务费的金额也都相同,应该是同一用途,但更具体的消费明细就没有了。”
助理当然知道陆晚星与沈和微的关系,但沈和微没喊停,他也只得继续讲下去。
“开户人还有助学贷款等五笔借款,不过都已经陆续还清,现在只剩下无忧贷在使用中。”
“最近有信用卡套现的记录,这个暂时还没有具体的信息,如果您需要,我”
沈和微道“不用了。”
沈和微到家时,已经过了十二点。
陆晚星趴在沙发上睡着了,脸压在一本展开的上面,书页自然合拢,又盖住他的脸。
轻微的一声响,客厅灯光大亮。
被书挡着半张脸的陆晚星马上被晃醒,半晌,费力地爬起来说“怎么这么晚”
“加班。”
“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啊”
沈和微没回答,换完拖鞋挂大衣,陆晚星说“后来问了你助理,也说你加班。”
他的脚步不连贯,啪嗒啪嗒地在地上走,倒了杯水,到洗手的沈和微身边“手机没电了”
沈和微垂着眼,擦手的动作很认真,半晌,说了个“没。”
陆晚星没听懂手机到底有电没电。
“吃饭没有”
沈和微干脆当作没听见,径直进了浴室。
陆晚星每次打完针的几天内精神都不是很好,下午跟沈文华散心也没逛多久,以为沈和微是答应回家吃饭的意思,一直等他,等到睡着。
他看了眼卧室门,坐在餐桌边,吃了几口菜,饭冷了,但陆晚星不挑,也吃到饱。
沈和微洗完就睡,陆晚星本来就困,挨着沈和微,很快也睡着了。
他给陆晚星摆了一阵子冷脸,沈文华打电话叫他们第二天回家吃饭,陆晚星刚说“好”,沈和微就说“没空。”
“是晚饭。”
“什么饭都没空。”
“好吧。”陆晚星说,“实在没时间的话,也没办法,我自己回去吧。”
“你回哪。”沈和微用陈述的语气说,“是你家吗。”
陆晚星的电话还没挂,开着免提。
那边沈文华也沉默了,然后结束了通话。
这天是沈和微最近这段时间回来的最早的一天,之前他要不不回来,要不就是半夜。
陆晚星来不及问问题,就被他弄得讲不出连续的句子。
“你最近怎么了”陆晚星说,“之前,不是挺开心的吗。”
沈和微的开心不写在脸上,但陆晚星觉得自己能感觉得到。
他们之间的气氛好了一阵子,沈和微肯客气点对他的时候,陆晚星的日子就过得挑不出不好。
但最近又突然变得格外得坏,糟糕过刚结婚的时候。
沈和微原本不理他,陆晚星又问了几遍,突然抬起头,看着陆晚星,眼神凉凉的“陆晚星,你去医院的钱,哪来的”
陆晚星愣了愣,半晌,抿抿嘴唇,移开了眼神。
他垂下头,来回捏自己的手指,沈和微没催他,气氛越来越僵,过了一会儿,慢慢开了口。
“因为医生说的那种治疗方法就是用的那个药,药很新,本来海城都没有,每次都要调,所以很贵。我是拿了稿费,可是还了一部分助学贷款,剩下的就不够了,我的稿费实际上没有多少,我不是贷款或套现去没必要的消费”
沈和微觉得自己简直是在对牛弹琴。
也就几句话的时间,他转开脸,放出结束沟通的讯号。
陆晚星看得懂脸色,声音慢慢低下去,走到他身边,碰了碰他的手,说“别生气了。”
沈和微甩开他的手,陆晚星追了两步,最后看他起身进了书房,砰一声,门关了。
陪陆晚星去过医院那天,跟助理打完电话,离开公司后,沈和微先回了趟他外公家。
他的卧室床头柜里,果然躺着刚结婚时,他给陆晚星的那两张卡。
估计从他给了陆晚星那天开始,陆晚星看玩具似的拿在手里看了两眼,就没把它们带走过,当时给陆晚星介绍额度和金额的沈和微,就尤其显得像个笑话。
这是什么意思呢,陆晚星找他借钱那次,他不分青红皂白挂了电话,没帮到陆晚星,现在陆晚星不稀罕他的钱了。
跟沈和微结婚这么久,他也还是宁愿跟以前一样,去贷,还有不知道从哪里学的信用卡套现,拆东墙补西墙,总之是不会用沈和微的一分钱。
像在医院陆晚星的班主任说的一样,他读到高二下学期才决定要转美术生,浪费文科成绩、没基础都是小事,没钱是大事。
可他宁愿餐餐吃馒头咸菜,在学校食堂做打饭洗碗的工作,只参加高考前的一次集训,也不肯用别人的一分钱。
他以前不要陆泽荣的,现在不用沈和微的。
之前沈和微提议把丁凡惠的墓迁到祥安,他立刻同意了,沈和微还天真地以为,陆晚星原谅了他,不再计较那桩借钱未果的事。
看来,他不了解陆晚星的地方还太多,包括陆晚星的老师,说什么从那以后陆晚星就很孤僻,变得内向,几乎不跟人来往,有一段时间,陆晚星甚至不跟别人讲话。
他分明是清高,眼高于顶的清高和狼心狗肺陆晚星的骨气来得可笑,现在是把沈和微与陆泽荣划入了同一个阵营。
沈和微看了两页电子报表,看得脸色越来越差,甩手扔在一旁。
不知道谁做的,简直不堪入目,以沈和微的意见,不管谁做的,估计都没有通过最基本的金融学考试。
第二天,陆晚星还是回沈家去吃饭了。
沈文华感觉到他们两个人最近的感情有在变好,只以为是正常吵架。
看陆晚星情绪也挺好,就没说什么,只关心了陆晚星打针的事。
信息素紊乱的问题可大可小,之前,沈文华说过带陆晚星去看这方面专业的医生,但因为陆晚星后来说治疗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把这几针打完应该就没事了,所以沈文华没有坚持。
“我记得是后天吧”沈文华问,“是不是。”
陆晚星说“是,已经约好了。”
沈文华就说,叫他去过医院直接来家里,打算包饺子,带上沈和微一起。
陆晚星发微信问沈和微回不回家,沈和微没回复,他就跟沈文华过了一夜,第二天上午回去。
到晚上八点多,沈和微依然没回家,陆晚星给他打了个电话,沈和微接了。
“明天约的是早上八点半,你有时间吗”
沈和微说“你不是什么都靠自己吗,自己去吧”,然后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