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了,春神“句芒”的莅临还远吗中华民族是一个生命力极强的民族,无论外来的压力有多大,总会像被石头压住的竹笋一样,顽强地拱出地面,把压迫自己的石头顶翻。
此时的哈尔滨虽然在日寇的铁蹄下战栗,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似乎还在告诉人们,过年了,“句芒”就要莅临了。人们又要可以舟渡松花江,去江北折些长着灰白色“毛毛狗”的柳枝,养在家里的花瓶里。“毛毛狗”秀枝硕芽,疏疏然参差于花瓶中,春之魂魄,春之清纯,乃至春的希望与灵动,便倏然而生了。春天不仅仅是一个季节,而且是一种情愫,一种愿望,一种激荡蓬勃的活力。春天因为经历了冬天的淫威、寒风的吹打、暴雪的压制,见惯了一切不平凡的风雨晨昏,因而显示出博大和平易,温煦与和畅,通透与轻灵。在驱逐了冬天最后的残余,将绿色的梦幻送入万物生灵之时,我们也就看到了复活的生机,萌动的希望。感受春天,就可想及融化的雪水、轻抚的嫩柳、翩然的飞燕,还有少女的怀想,繁花如诗。
中国人重视春节绝不亚于西方人重视圣诞节,富丽堂皇的中央大街上的行人也比平时多了很多。虽然比不得几十年之后那种摩肩接踵、熙熙攘攘的壮观景象,却也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一些白俄乞丐很聪明,他们似乎意识到中国人过年对于他们来讲绝对是个好机会。于是乎,这些白俄乞丐就在中央大街上,拉着巴扬,或者吹着小号,或者拉着小提琴、大提琴,或者干脆引吭高歌,用这种十分“绅士”的方式来乞讨。还别说,这些白俄乞丐的这种乞讨方式还挺奏效,他们获得的施舍远比平时为多。只不过,这些白俄乞丐往日无论演奏怎样欢快的歌曲,听着总会有一种哀婉凄楚、忧郁感伤的感觉。可大过年的,在噼里啪啦乱响的鞭炮和警车刺耳尖叫的伴奏下,这些白俄乞丐的演奏就算是柴可夫斯基再世也会懵圈了。
都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大过年的,哈尔滨警察厅刑事科的科长邢万福三等警正这几天的烦心事儿就没断过。“大妖山魈”光顾“哈尔滨商工分会”会长刘佩珊老先生家一案,邢万福的堂弟邢四儿被当做“大妖山魈”抓进了小日本鬼子的宪兵队,邢万福也跟着堂弟吃了瓜落,被关进了宪兵队。好在小日本鬼子宪兵队特高课课长横田正雄少佐很快就明白了邢四儿绝非“大妖山魈”,只是被人栽赃陷害而已。特别是横田正雄夺回了自己心爱的“御赐刀”,心情别提多好了。只不过没抓到十恶不赦的“大妖山魈”,横田正雄的气还没出,邢四儿当了横田正雄的出气筒也在所难免,这一顿棒子炖肉是逃不掉的了。任邢四儿武功盖世,也给打了一个半死。至于邢万福,横田正雄看在哈尔滨警察厅的厅长王贤烨三等警监的面子上,还真没难为他,只是把邢万福和邢四儿哥儿俩扔在一个牢房里关着。
直到王贤烨扛不住邢万福老婆的哀求,苟熙玖的管家何伟贵又送来了沉甸甸的“大黄鱼”,王贤烨不得不出面给邢万福求情。他还怕自己的分量不够,又说动了他的好友,时任哈尔滨市市长的黄民丰联袂去小日本鬼子的宪兵队,找宪兵队队长岛本敬二大佐给邢万福哥儿俩求情。这件事自然需要横田正雄去具体办理,横田正雄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大笔一挥,就把邢万福和只剩一口气的邢四儿放了出去。
邢万福闹心的第一件事儿是一面坡警署的署长叶永祥警佐也不知道花了多少“袁大头”,居然调到了刑事科当了外勤股股长。这叶永祥可不是省油的灯,那可是哈尔滨警察厅日后名震满洲国的“三大恶警”,也就是“白菜叶”之一的“叶”。就算邢万福是叶永祥的顶头上司,那叶永祥对他也是阳奉阴违,邢万福拿叶永祥是真的没办法。尤其是令邢万福无法忍受的是,叶永祥才来没几天,刑事科的原来围着邢万福屁股后面乱转的崔大侉子、钱二埋汰、王三彪子和刘四磕碜竟然和叶永祥混得形影不离了。这四个瘪犊子日后成为了叶永祥手下为虎作伥,恶名昭着的“四大扒皮”。瞅这架势,叶永祥取邢万福而代之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儿了。
那叶永祥所犯罪恶的确是罄竹难书。他闯关东来到东北后,曾在东北军中当过上尉副官,又投靠过大汉奸爱新觉罗熙洽,当过一面坡伪自卫团团长,大肆屠杀抗日军民。来哈尔滨警察厅之后,更是鱼肉百姓,四处敲诈,八方勒索,无恶不作,号称哈尔滨“四霸天”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