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益守沉声说道。
他起身走到那个沙盘跟前,指着枋头城周围一条又一条蓝色染料染成的“河道”说道“这些河流,原本是对我们最好的保护。
我们有很多船,一来可以随意运兵,只要是沿着河道,我们就可以很容易出现在敌人背后。
二来在船上装床弩,可以阻塞敌军进攻,四两拨千斤。
入冬后,我们的优势没有了,河道变成了平地,船只无法通行。然而敌人却有了极大优势,可以从容的攻打枋头城北面。
就算攻不下,也能拿周边三个据点做文章,一一剪除。到时候我们日子可就难过了啊。”
刘益守盯着沙盘,心中有一个疯狂的想法。
“你说得不错。”于谨也站起身走过来,盯着沙盘说道“所以现在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如果走通了万事大吉,走不通,也就提前完蛋而已。总比到时候坐以待毙要强,对吧”
刘益守不说话,他感觉于谨好像有点草率了。
“话说,如果咱们平掉这一波,将来尔朱荣跟葛荣火并,尔朱荣赢了,你还打算舔着脸回去他不跟你算账”
于谨压低声音问道。
刘益守苦笑道“我断然不至于连杨小胖都不如的。他都还知道不要去当葛荣的女婿呢。”
“那不就得了么。我们这些人啊,生存就可以了,路有很多可以走。
但是你不一样,你要活出个人样来,这样才有人愿意追随你,是不是这样
所以呢,这枋头城不是久留之地,甚至河北都不是久留之地,你要闯出名号来,然后带着愿意跟你走的人往南面走,找一个好地方修生养息,以待时机
这北面啊,去不得。”
于谨指出了刘益守所面临的最大隐患。
对于这里很多人来说,尔朱荣是可以合作甚至可以投靠的。但是对刘益守来说不行。如果要投靠尔朱荣,那当初就不该来枋头,跟着尔朱荣一起回晋阳,啥都有了。
当英雄是要付出代价的
“主公,枋头城外来了葛荣军的使者,很年轻,叫什么宇文护的,现在已经被我们控制起来了。”
源士康在门外禀告道。
屠龙勇士宇文护怎么是这家伙
对于这个名字,刘益守也是有所耳闻,当然,那是前世,听说这家伙杀皇帝杀得上瘾,可不是个简单人物。
“于大哥先歇着吧,你说的事情,容我思虑一二。”
“嗯,你去吧。”
看着刘益守离去的背影,于谨长舒一口气。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今日总算是有点明白烧冷炤的为难之处了。
可要是没有一开始就辅佐跟随,将来的功名利禄又从何谈起像费穆那种投机,只能算是与虎谋皮,迟早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想到这里,他也不禁为即将到来的战斗担忧。
宇文泰带着宇文导跟贺兰祥二人,领兵一千,来到枋头城以北的一个村庄里,结果傻眼了。
没有炊烟,没有人气,如同一般,寂静无声。
农村里常有的鸡鸣犬吠,全都听不到,家家户户都开着院门。
“带几个人去看看怎么回事。”
宇文泰面色铁青的对身边的宇文导说道。
身材魁梧壮硕,跟宇文护的文弱完全不一样的宇文导,提着刀就往一户开着门的宅院走去。很快,他就走了出来,对宇文泰说道“这户人家没人了,不过家里的东西都还在,只是有点凌乱。
对了,粮食没有了,他们似乎是自己带着粮食离开的。”
“可以了。其他人都去别处看看,每一处都要搜到,什么有用的就拿什么。”
宇文泰无奈下令道,他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昨日他还在附近侦查了的,这里炊烟浓密,似乎有不少人。
今日居然走空了
很显然,这些人应该都是进了枋头城,或者是在枋头城保护范围内的那三个据点屯扎了。至于他们是怎么去的,很简单,只要有枋头城里的那些人接应,派一支船队过来,就能轻松把人和粮食牲畜什么的运走。
“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宇文泰在心中感慨,枋头城周边纵横交错的河道,作用实在是太大了。这座城池本身的城墙,反而不值一提。
不一会,他麾下那些士卒,将这里每家每户的桌椅,木柴等能用得上的东西,全都装到随军的运粮平板车上,打包带走。
贼跑不落空,这是江湖规矩。不过宇文泰并不是很沮丧,因为从这些行动中,他看到了之前还未意识到的重大利好
冬天河道结冰,枋头城那边的军队,机动性被清空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利用河道四处运兵,出其不意了。所以只要入冬天气严寒,那就意味着这里变成了他们的主场。
到时候想输都很难啊
宇文泰非常自信,只要没有了这讨厌的河道,以他们精锐大军的实力,断然不可能打输。
“再去下一处看看,今日枋头城周边的村落,每一个都要去看看”
宇文泰大手一挥,麾下部众一分为二。一部分运送抢来的木料,一部分则是跟着宇文泰继续前往下一处。
但是情况并没有好转。无论他去周边哪一个村落,那里的人、牲畜、粮食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带不走的木料。宇文泰照旧是能拆的拆,能运的运,走一路拆一路。
枋头城的议事厅里,刘益守见到了作为使者的宇文护。怎么说呢,感觉跟他印象里“霸气外露”的那个权臣,相差极大。
宇文护相貌温文尔雅,一副书生气,看起来很是普通。身体也不似彭乐那种膀大腰圆之辈,反而显得有些瘦弱。
他见人就行礼,也看不出傲慢自大。
总之就是让人感觉整个人跟“宇文护”三个字完全搭不上。
“刘都督,这是我叔父写给你的信。两边交战,生灵涂炭,我们也不希望动武。”
宇文护彬彬有礼的说道,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刘益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