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杨昱此刻是对刘益守这样的“丘八”不以为然的。国家都荒废到这个样子了,你还能折腾出个啥来难道真以为有洛阳的册封,就能裂土封王了
“老夫认为刘都督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为好,毕竟你也朝廷册封的征东将军之前的事情,老夫既往不咎了,既然来荥阳了,那就在此地参与防务吧。”
杨昱知道,睢阳防线是挡不住梁军的,因为梁军并不是一路兵马在战斗,魏国南面防线的元氏王爷,都是他们的帮手。
而元颢更是直接就在梁军之中
现在刘益守无论怎么瞎折腾,都是在自取灭亡,除非他就是元颢的内应
“杨大人似乎弄错了一件事情。”刘益守从腰间拿出小刀,将坐在床上的杨昱那散乱白发,割了一小撮下来,然后拿着刀在对方面前晃了晃说道“你怎么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怎么想。”
这时候,源士康等人已经找到了府衙的印信,还有虎符等物,呈到刘益守面前。
“杨大人写一份军令,就说派我们给洛阳城送粮,请虎牢关将士放行。”刘益守用小刀在杨昱面前晃了晃。
“哼,老夫岂会受你们这些丘八的威胁。”
杨昱不屑道。
“唉,那好吧。”
刘益守跟身边的源士康吩咐了几句,对方立刻出门,不久就带了个小胖子过来了。只是,这小胖子现在嘴里还吃着肉饼,估计是从府衙的厨房里找到的。
“杨愔”
今年已经五十岁的杨昱,认出了吃饼的就是他那个据说逃难失踪的堂弟杨愔。是关系很近的堂弟,就是亲叔父的儿子
这在古代跟亲兄弟的关系差不了多少
“我不是,我没有,你认错人了”
杨愔飞快的将饼吃完,用袖子遮住脸想跑路,结果被刘益守拉住了袖子。
“杨大人不写军令也是无妨的。我手下这位长史据说也姓杨,据说他很会模仿笔迹。杨大人不想留下证据,口述让这一位来写,也是一样的。”
刘益守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只是杨昱笑不出来了
小胖子杨愔更是欲哭无泪,恨不得自己没有进城才好。
这年头犯事都是连坐的如果你弟弟做了坏事,那么你的立场就会变得非常可疑。这时候的大义灭亲,未必真是为了“大义”,很有可能只是想自保而已。
杨愔在刘益守军中,而掌控荥阳的杨昱,又是杨愔的堂兄。然后又有类似杨昱写的军令在刘益守那里,要是出了什么事,杨昱跟别人解释这些都跟自己没有关系。
有人会信么
只能说跳黄河也洗不清了。
“刘都督真是好手段啊,老夫真是佩服。”杨昱感慨道。从夺取官渡开始,闪电突袭,一环扣一环,最后在自己这里兵不血刃。
老实说,杨昱一把年纪,确实没见过比刘益守更会兴风作浪的。
“这些都是些没用的,杨大人过誉了。”刘益守谦逊的说道,只是那眼神怎么看怎么有些嘲讽。
“刘都督占据荥阳,得偿所愿,那么老夫倒是想问一句,你这么做,图个什么呢”
杨昱有点想不通,难道刘益守是想夺了荥阳献给元颢他是不是想太多了,洛阳周边兵马很多啊他凭什么以为自己可以兴风作浪
如果只是为了自保这游戏好像玩太大了,不,应该叫疯狂作死。
“杨大人可以猜猜看啊或者你现在就写调令,写好了,我就考虑一下要不要告诉你哦。”
刘益守似笑非笑的揶揄了一句。
年纪本来就大,早上又受到了惊吓,杨昱一口气没憋上来,怒急攻心,双眼翻白气晕了过去。
卧房内众人面面相觑,都把目光聚焦在刘益守身上。本来只是想杀一下对方的锐气,没想到这老头根本开不起玩笑。
刘益守轻叹一声,拍了拍杨愔的肩膀说道“代替你堂兄写一份军令,就说我们要运粮去洛阳,此行非常重要,任何军队及任何人都不得借粮,不得调动运粮的兵马。至于字句怎么斟酌,你自己看着办好了。”
从昨晚到今天发生的事情有很多值得吐槽的,杨愔本来想说什么,看了看床上昏迷的杨昱,只好无奈点头问道“知道了,还要写一份洗白我们身份的告示对吧”
“你能想到多少就写多少。咱们可是一起的呢,你甚至匪首核心圈子里的重要人物,就算不为我考虑,也多为自己考虑一下吧,咱们干的事情,够元子攸把咱们全家老小都杀几遍了。”
看到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刘益守此刻如此强势,杨愔也是感觉他们的情况恐怕真不像是现在大军所向披靡那样风光。
“知道了,主公,我这就办。”
杨愔哀叹了一声,
葛荣那种道行算什么贼啊,刘益守这种才是胆大包天的窃国大盗。
“行了,等会醒了记得跟杨昱说他欠你一条命。要不是你在军中,我早就把他给宰了,然后把责任推给鲁安。”
刘益守眼角余光看到杨昱悄悄眯着眼睛装晕,似乎在观察自己跟杨愔在做什么。于是他不动声色的拍了拍杨愔的肩膀,走了出去。
之前在城门口处示警的年轻参军,被关押在荥阳城里某个存放兵戈的库房里。从这里可以听到城内的各种动静,令他意外的是,目前为止,城内都异常安静。
别说杀人放火了,就连打斗的喧嚣声都没有。这位年轻参军脑子里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来。
对方是和平接管了这座城池,通过杨昱的手,将自己“洗白”成正儿八经的官军,然后清洗掉原部队的军官,并用有组织的少数人,去控制失去组织的多数人
这种事情,如果没有本地的地头蛇荥阳郑氏策应,是很难想象的要知道,荥阳城里作战的兵马,虽然都是从虎牢关内抽调的,但那些运粮的,打杂的,甚至府衙里的书办,都是来自周边地区。
包括他自己在内,他就是来自离这里不远的陈留县你说荥阳郑氏在这里没耳目,有人信么
“唉,真是一群蠢货啊,我就知道迟早会出事的。”
年轻参军长叹一声,像是鲁安这种人,平日里蛮横惯了,以为他们自己是真的厉害,对一切困难危险都失去了基本的警惕心和敬畏
而这次夺城的人马,也不像是简单货色,部曲的组织和分配非常精准高效,几乎没有做多余的事情对方这种精兵策略,很让人佩服啊。
一时间,他有点想见见这支人马的老大,想看看这次到底是什么人玩出如此好戏。
正在这时,之前俘虏他的那个叫源士康的将军,领着一个年轻又俊朗,容貌足以将自己打得体无完肤的帅哥进来。看源士康谦卑的模样,猜也能猜到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就是贼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