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益守苦笑问道。
“嗯,毕竟最近阿郎每天晚上都让我们几个陪你一起睡,可每次都只是睡觉,其他的什么也没做,妾身也不是傻子啊,阿郎这是做给外人看的。”
她看到刘益守傻呆呆的样子,掩嘴笑道“而且你昨天跟崔小娘亲嘴那事,特别的假,大概也就能把她哄住,其他人都看出不对劲来了。
别的不说,你只要悄悄把她勾引到书房,只怕啥事都办完了,其他人还弄不清楚到底发生了啥事。至于像现在一样大家都来议论么
崔小娘毕竟是大家闺秀,家世不是我可以比的。你要勾搭也就罢了,还这么大鸣大放的,摆明了另有所图啊。”
看来看出不对劲的并不只是元莒犁和冯小娘,估计院子里很多人都看出自己有事情了。
“这件事你爹知道一些,他很赞同,其他的你就别问了。行了,歇着吧,我这边还在忙。”
将游妙婉送出门,刘益守顿时感觉身心疲惫。现在终于能体会当年司马懿装怂是多么不容易了。一个人稍微有点点不对劲,其实是很容易被身边人察觉的。
他赶紧集中精神将所谓的“土改细则”写完,这部分今晚还要交给游京之,跟对方商量一下。无论什么政策,都不能脱离实
际的生产力,听听这个时代有见识又无权力之人的想法,很有必要。
很久之后,刘益守伸了个懒腰,这部分是关于未占领土地在战后如何分配的,非常的大胆激进。他一直有些犹豫要不要这么写,但一想到崽卖爷田不心疼,就感觉无所谓了。
青徐之地,看似地理位置异常优越,然而却是易攻难守,山洪和灾害也多。在大航海时代开启前,并不是一块好地盘。
甚至还不如两淮
这里最后会变成怎么样,都与他刘都督无关,现在再多的努力,也不过是替他人做嫁衣,没什么意思。
手段始终是为了目的服务的,而不是相反。就像崔小娘子是与世家合作的一个强烈风向标,所以必须要在这个关键时刻拿下,哪怕显得很渣男也一样。
正在这时,王伟鬼鬼祟祟的抱着一个账册走了进来。
他将册子放在刘益守的桌案上,神神秘秘的说道“主公说得不错,东平郡的世家果然是藏污纳垢,什么德行的都有。
主公说让他们给佃户让一成租子,他们还嫌这嫌那的。这边的佃户,交租都是七成甚至九成”
这么黑
刘益守略微有些吃惊。
看起来青徐之地的佃户,似乎比京畿周边跟河北还要苦一些。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这里是梁国与魏国反复争夺的地区,今天属于梁国,明天说不定就是魏国的了。
想太长久的活计,有很大的风险,搞不好血本无归。倒不如收一年地租爽一年,年年收租年年爽
至于以后如何,想那么多做什么呢,你看魏国这些年的几个皇帝,也是一个比一个短命。
“看到他们这么下贱,我就放心了,你亲自通知宇文泰,可以开始了,不必再回须昌城,按之前我们说定的方略行事便是。”
已经点燃的油灯照得刘益守的面庞忽明忽暗的,那俊朗阳光的气质似乎蒙上了一层阴影。
“好啊主公,我已经迫不及待看到他们跪地求饶的场面了,可惜我看不到,唉。”
王伟兴奋的搓搓手,然后对着刘益守双手拢袖弯腰行了一个大礼,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出了对方的书房。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怎么总觉得自己说这句的时候,好像有点虚伪呢”
刘益守看了看摇曳的油灯,嗤笑一声,将手稿收好,走出了房门。
略有些黯淡的天空,鹅毛一样的大雪已然四处飘落,在院子中间的水井口留下一个黑漆漆的大窟窿,四周白茫茫一片。
王家邬堡位于须昌城以北的一个“岛”上,春夏秋三季,几乎是“绝对安全”的存在,因为四周都是水。只有冬天河水结冰,让这里跟平原没什么区别。
昨天,一支不知道哪里来的队伍,趁着没有防备,只用了半个时辰不到,就攻破了邬堡。将王氏一族的嫡系青壮杀死,尸体留在邬堡内,其余的人则全部劫掠走。
等第二天邬堡内的漏网之鱼来到须昌城报信的时候,众人才知道王家邬堡出事了。不过东平郡的这一家王氏一向都是为富不仁,别人收租七成他要收八成九成,坏事干过不少。
所以须昌城内的世家中人都是感觉应该是王氏缺德事做多了才会这样,没当回事。只有刘益守在派独孤信带人看过以后,才在城里传开消息。
很有可能是邢杲的流民队伍做的事情,因为只有邢杲麾下有精兵,现场留下的痕迹,捡到的盗匪兵器,都非常精良。所谓的“目击者”,也说袭击的人非常老辣犀利,一般盗匪不可能有这种攻城水平。
虽然刘益守这么说,
可城里的世家中人,信的不多。
毕竟,济南郡还牢牢掌控在魏国手里,邢杲哪门子越过好几条大河来东平郡偷袭啊,这纯属吃饱了撑的。
然而一天以后,东平郡另外一个大姓毕氏,也被疑似同一股盗匪袭击了。作案手段也是攻破邬堡后,杀死嫡系男性青壮,女人小孩掳走,邬堡内的佃户也掳走,不知所踪。
这下须昌城里之前还算坐得住的人,也终于坐不住了这王氏一族乃是琅琊王氏的远支,树大招风遭人报复可以理解。
但毕氏只在东平郡内豪横,出了东平郡,谁特么知道他们是谁啊
于是这天傍晚,刘益守所居住的院落门外,全是须昌城内各世家派出来的代表,希望跟刘都督“好好谈谈”。
谈什么呢
当然是要么就派兵剿匪,要么就派兵驻守各家邬堡,不然还能谈啥
“现在这个时节,不好出兵啊。相信邢杲手下的那些散兵游勇,会自己退去的,他们毕竟没有补给,无法驻留在东平郡。”
自家院落的大厅里,刘益守坐在主座上,面带忧虑的叹息道“这贼寇来无影去无踪的,只有千日做贼,岂有千日防贼的而且听闻对方战力强悍,就是我麾下部曲攻城,也没有这般犀利。
这些人只怕不好对付,我带兵来东平郡不久,人生地不熟的,只怕唉,有心无力啊。”
刘益守这番话,概括一下可以翻译为“总之就是非常可怕”。要出兵,那是不可能的。
“诸位,都散了吧,你们让城外邬堡里的人都警惕点,应该没事的。”
刘益守苦笑又无力的摆了摆手,身躯有些懒散,神情有些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