荥城外,邱大千面前站着几个名义上的“下属”,出城听他“训话”。虽然这个操作也让这些人心中略微疑惑,但是也没多去想。
“定陶前线兵力已经足够,无须继续增兵。荥城郡兵离家许久,家中田地里还有不少农活,军心涣散自不必提。所以本将现在宣布,除了你们以外,荥城内所有将士回家休沐十天,相关防务和其他事宜,本将会派人接管。
等会你们随我一同回睢阳,也可以好好喘口气了。来,传令下去吧。”
邱大千一口气说完,看都不看身边的源士康一眼,好像对方就真的是他的亲兵一般。
荥城几个守将并未多疑,而是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老实说荥城的城墙低矮,如同纸糊。城内郡兵开小差的不知凡几,他们在这里呆着也是坐如针毡。
听到“放假”的消息,一时间也难掩内心喜悦。
“谢将军体恤我等”
众将恭敬行礼之后,回荥城传令去了。不久就听到城内欢声雷动,高呼邱大千的名字。源士康瞥了邱大千一眼说道“都督说民心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在下也是没料到最得士卒爱戴居然是宣布休沐之时。”
邱大千苦笑道,睢阳这边的魏军,都被陈庆之那一波打得没有心气了,剩下的生涯就是摸鱼躺平。
“刘都督还真不是浪得虚名啊。”
邱大千感慨说道,有些明白为什么刘益守要派他跟源士康一起去荥城了。
别看刘益守是三言两语就分配了快速作战的计划,但人员分配却很有讲究。荥城是睢阳南面前哨,它的防务是绝对依附于睢阳的,在人事上也是如此。
所以刘益守安排邱大千与源士康同行,可以兵不血刃的解决荥城。
而其他地方,特别是考城地区,此时已经汇聚了不少兵力。各路郡兵互不统属,指望邱大千去“缴械”,无异于痴人说梦。
所以刘益守安排善于指挥和临机决断的于谨前往,武力解决在所难免。
至于西面那两座城池宁陵、襄邑,也都是在睢阳城统辖下的,只不过离得更远些,风险也更大些,所以邱大千出面未必好使。
刘益守亲自带兵前往也是不得已为之,总不能让彭乐去吧赢了固然好,万一攻城不顺,亦可以退回睢阳徐徐图之。
他的选择就是确保离得最近的荥城能够静悄悄的拿下,尽可能的保证此番军事行动的隐蔽和迅捷。说穿了,哪怕军队质量上有些优势,刘益守也没打算跟这些鱼虾玩菜鸡互啄。兵贵神速,只要一个快字就行。
我在你拔刀之前就解决你,哪怕你练就了一身通天武艺也使不出来
如果想了几天才想出这个计划,那么确实是庸才。可是刘益守拿下睢阳后,就当机立断决定了,并且下属们还都能乖乖的执行没有意见。
单凭这点,就足以见得此人本事了。如今顺利解决荥城的守卫,邱大千对刘益守暗自佩服。
不一会,荥城的郡兵自行出城,自行成群的返乡了,反正他们也都住在附近,临走前对邱大千感恩戴德。
等源士康带着大军入城后,邱大千将荥城的几个将校召集到城头签押房,告诉他们自己已经易帜,转投到元子攸旗下了。
然后假模假样的骂了元颢一顿,说这位是傀儡啊,皇室败类啊之类的。
那几个将校看到源士康身材魁梧健硕,手按佩剑。签押房外不少亲兵在等候,似乎等着邱大千“摔杯为号”,瞬间明悟今天唱的是哪一出,也终于知道为什么邱大千要给郡兵“放假”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再说元颢对他们似乎也没多好。陈庆之没来之前,他们就在邱大千麾下当差,现在他们依然在邱大千麾下当差,连职务都没变,有个鬼的忠诚啊
这几人当即表示愿意跟着元子攸,嗯,确切的说,是元子攸实际上的姐夫刘益守混。当然,下次遇到变故,他们或许也会在第一时间内改换门庭,毫无压力。但是至少在刘益守占据睢阳的这段时间内,是不会闹什么动静了。
等这些人被安顿好了以后,源士康对邱大千点点头赞叹道“有邱将军配合,这一路十分顺利,都督会记得邱将军的功劳。”
“功劳么”
邱大千一脸淡定,心中暗暗紧张,不知是福是祸。如果元子攸赢了,这些功劳当然可以很香。但万一输了,被元颢清算,这些所谓的“功劳”,就是催命符一样的玩意了。
果然,上了贼船,再下来就不容易了。
“带兵打仗,真是不容易啊。”
邱大千感慨了一句。
“不容易么我觉得在都督麾下做事挺容易的啊。”
源士康有些莫名其妙为什么邱大千突然就伤感起来。
考城在哪里呢这个地方是光武帝刘秀的出生地。不过叫同一个名字,历史上的具体地点却改了七次不止,原因就是这里属于黄泛区,淹水是常有的事。
这个年代考城三面汴水环绕,一面是护城河,四面环水,又依靠运河局部修通,但并未南北勾连,可以说战略地位非常重要。
此时此刻,考城南面的护城河上搭着木板与竹排组合而成“浮台”,数量不计,但明显不少的辅兵,将一袋又一袋的粮食装船,沿着汴河送到荥阳。
陈庆之行军的路线非常齐整,就是沿着河道往北打,先过睢阳,再过考城,最后过荥阳,这一路都是挨着河道,漕运足以保证粮草补给无碍。
“你们我说你们动作快一点”
看到于谨带着车队慢慢吞吞的行进,一个负责调度粮草的校尉,急匆匆的走过来,看了于谨一会,叹了口气道“你们是从睢阳来的么怎么不走水运从蒙县装船不是挺快的么为什么要用车拉”
对方一连串的提问责难,弄得现场气氛极为尴尬且凝重。于谨身边的亲兵似乎都准备拔刀砍人,那名校尉身后的人马也紧张得不行,两边火并几乎一触即发。
看到于谨手放在佩剑上,面色阴沉。那名校尉感觉自己好像说话说重了,而且没必要得罪对方。
丘八们打交道都是用拳头,哪怕是所谓“友军”,一言不合就火并,杀几个人跟玩一样,根本就没什么道理可讲。一个不小心,被砍了也是白搭。就算时候让于谨偿命,难道自己被砍掉的脑袋还能接回去
“罢了罢了,带着车队入城,动作快点,粮草卸下就走吧。那个狗费穆又在催,唉”
那名校尉有些心虚的摆摆手,扭头就走,他还真怕于谨暴起发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