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太冲动了”
广陵城中的邵陵郡王府,门客傅岐在书房里来回走动,有些恨铁不成钢一样的叹息。而令他十分不满的郡王六皇子萧纶,却依旧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殿下,那刘益守并不熟悉扬州事务,他又不可能在广陵城停留太久。就算是让他入城,又能如何
殿下笑眯眯的将他迎进府衙招待一番就可以了,何苦将其拦在门外呢”
傅岐痛心疾首的说道。
之前他是萧衍弟弟萧宏的门客,萧宏死后,见萧正德不成气候,便投了六皇子萧纶。没想到萧氏一族这一辈里竟然一个能打的也没有。
萧纶也不过是矮子里面拔长子而已。
“景平傅岐表字啊,本王也没料到那刘益守胆子如此之大,竟敢袭击本王的兵马”
萧纶愤愤不平的说道。
“唉,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傅岐哀叹了一声。
一个人做了一件错事,不想着去改正,却想方设法的要去遮掩,于是引起更大的祸端。然后为了消弭这個祸端,又去得罪更加不能得罪的对手。
萧纶此番就是如此。
萧纶有强军之心,于是在广陵城周边湖泊河流编练水军,因为训练干扰渔民捕鱼,于是萧纶与本地渔民爆发冲突。这位王爷一声令下打杀了不少当地渔民。
这件事本来也是司空见惯,各大豪强世家何尝跟底层厮混的人物讲过道理这帮人一向都是能用拳头解决问题,就从来不会想其他的办法。
可是萧纶并不管理广陵的政务,他的所作所为,实际上却是在跟广陵当地的官府制造天大的麻烦。
少府丞管理宫中御用器物的小官何智通上书萧衍,说萧纶在广陵胡作非为,妨害渔民。萧衍对此置之不理,并不打算惩治萧纶。
从中也可以看出,萧衍对于社会底层人物的死活,其实是不太在意的,他只在意这个国家平稳与否。
萧纶得知此事后,十分震怒但并不惊慌。他派遣麾下首席刺客戴子高,在建康城内暗杀了何智通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但苦于没有证据,众人明明知道此事乃是萧纶所为,也不能把他怎么样。何智通之子上书萧衍,要求彻查此事,依旧被专心礼佛,一心指望寿宴隆重祥和的萧衍淡化处理。
使得萧纶更加膨胀。
因为担心刘益守入广陵城后追查此事,害怕当地渔民到刘益守那边去告状,萧纶这才下令戒严渡口与广陵城,不让对方进城。
这在傅岐看来,纯属多此一举,充分证明了什么是做贼心虚。
你什么都不做,刘益守也就什么都不知道,哪怕有人投诉请愿,他毕竟是来参加萧衍寿宴了,很大可能不会节外生枝。
你现在把对方拒之门外,浑然就是撕破脸的表现,那样的话,刘益守反而会想办法揪住你的小辫子。如此行事,异常不智。
傅岐觉得萧纶平日里挺英明的一个人,怎么遇到点意外事件就手忙脚乱的呢
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太不成熟太不理智,心性欠缺。
“殿下,现在打开广陵城城门,亲自到渡口,去给刘益守赔罪,请他到城内赴宴。吃完饭以后,什么事情都没有了。要不然唉”
傅岐苦苦劝说道。
正在这时,书房门外的亲随走进来,拱手对萧纶说道“殿下,刘驸马的船队,已经离开广陵,似乎是朝着京口而去了。”
既然是往京口去,那就只能是从官道步行至建康,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这么说来,刘益守是认怂了
傅岐面露惊诧之色,再次重申道“确定是朝着京口而去么”
那随从解释道“广陵往南,只有京口。长江上船只众多,还有水军游弋,刘驸马能耍什么花样来”
这倒是句大实话
无论刘益守的意图是什么,但是他带着人马去了建康,这一点完全不需要过多去猜疑了。
简单来说,就是萧纶这波放肆,刘益守那边退了。
你可以说对方识大体,不跟萧纶一般见识,也可以说是刘益守有点畏惧萧纶,故而不希望给自己找麻烦。
至于究竟是哪一种,或者两种都有,意味着什么那就无从得知了。
“哈哈哈哈哈哈什么刘驸马,不过是我萧氏的一条狗罢了。”
萧纶嚣张放纵的狂笑,似乎是在掩盖自己之前还害怕刘益守发飙攻打广陵城
傅岐皱了皱眉头,总觉得此事很不简单。谁都知道,弓箭什么时候威胁最大,当然是在还没有射出去的时候啊弓箭一旦射出,那就只能威胁被瞄准的人,而其他人则可以腾出手来想做什么做什么了。
如今刘益守面对萧纶的无理挑衅,居然一点表示也没有。如果对方真那么好说话,当初何以用精兵驱散萧纶麾下的私军,搞得萧纶一晚上没睡呢
“景平啊,你颇有才智这个不假,但是太谨慎了。那刘益守之所以能对付鱼弘,是因为鱼弘疏于防范。他在盱眙嚣张也就罢了,天子脚下,他能如何”
萧纶轻蔑一笑,一点都不把刘益守放在眼里。
傅岐觉得萧纶简直就是无可救药。
没错,萧纶在萧氏这一辈里面,算是很会带兵,很通军务的人了。可是,天下人,难道就只有姓萧的这几个么
萧纶在一群五谷不分的王爷里面,算是会带兵的,但把他跟很多外人比一下,那这位爷就啥也不是了。
别的不说,傅岐觉得刘益守一只手就能吊打这位爷,可是作为谋主的他,不能对萧纶说这话,说了,自己的前程就没有了。
这也是当谋主的无奈。主公太厉害,用不到你。主公太次,你说的他不听。
“殿下不如修书一封,让在下送到刘益守那边,就说此番是因为有水贼妄图劫掠广陵城,故而殿下谨慎,不敢开城门,一切都是误会。
将来殿下有机会,希望能跟刘驸马把酒言欢之类的。也可以在下代笔,殿下盖一下私人印章就行了。”
傅岐最后劝说了一番。
萧纶摇了摇头,豪横的把手一摆说道“那样不是本王在服软就凭那刘益守也配一个小白脸样的人物,也就对萧玉姈这样的小娘有用,本王可不吃他那一套。
你什么也不用去做,若是背着我跟那刘益守说和,莫怪本王翻脸”
萧纶声色俱厉,不像是在说笑。
傅岐苦笑点头,心中一大堆话,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去说,最后只能化为一声叹息。
京口现在隶属于“南徐州”,这是典型的南朝得不到徐州又拼命念想造出来的一个州郡。京口不仅是军事重镇,而且来往商船众多,乃是梁国最重要的一个渡口。
没有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