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挡我者死(上)(1 / 2)

陈霸先占据乌衣巷,让王僧辩感受到了强烈的危机感。萧映有恃无恐的派兵,不过是因为萧绎还未入主建康。一旦入主建康,萧纲身死,那么萧映就再无“勤王”的理由。

他总没办法让自己当皇帝,萧纲不在,号召力会勐然下跌,难以服众。

跟萧绎简单商议过后,王僧辩决定今夜强攻台城,抢在陈霸先动手之前,解决掉最大的麻烦。这也算是擒贼先擒王了。

建康对于南朝来说有着极为强烈的象征意义,各地豪酋们只认准一点入建康者为王,任凭其册封,听调不听宣。

自东晋以来就是这个规矩。

台城南面的城楼上,羊侃面色凝重看着湘东王大军陆陆续续登上城外的土山,但是暂时还没有发起进攻。光秃秃的土山上全是火把,看起来甚是滑稽。

“你带着羊氏的家将家丁,护送陛下出城,从北门走,往玄武湖那边跑。”

羊侃手扶佩剑剑柄,目视远方,不动声色的对儿子羊躭说道。

羊躭以为自己听错了。

“父亲,您刚才是说”

“让你带着皇帝跑路”

羊侃不悦的瞪了羊躭一眼说道。

不是吧,台城主将现在就想着后路了

羊躭压低声音说道“父亲,我们能守住的,台城内兵马还有不少,我们”

羊侃摆了摆手,打断对方的聒噪。

“看样子,守不住了。”

羊侃叹息一声,多年来的敏锐直觉,让他察觉到,对手今夜的举动很不寻常。再者,土山比城墙高一大截,大势已成。对手可以在土山上居高临下射击,就是抛火油也玩死城墙上的守军了。

这些事情年轻的羊躭不懂或许还情有可原,但要是久经战阵的羊侃也不懂,那就是学艺不精为天下笑了。

“父亲,出台城后,天下之大,已无容身之处,能去哪里呢”

羊躭无奈反问道。

“从玄武湖出长江,辗转去三吴之地啊。”羊侃瞪了他一眼。这个儿子真是不怎么灵光,平日里很机灵一个人,关键时刻分不清状况。

打发走羊躭以后,羊侃发现王僧辩已经开始动手了

一根又一根涂满勐火油的火把,被攻城一方从土山上投掷下来,砸到城墙上顿时一片火海。前两天羊侃送给湘东王大军的“厚礼”,如今王僧辩原数奉还。

只是,此一时彼一时。

当时攻城的湘东王大军建制大乱,城墙上都是他们的人,被火油霍霍了死伤惨重。可如今那些人都在土山上,而城墙上却是羊侃麾下的台城守军,谁更惨一目了然。

然而,还有个问题羊侃想不通。把南面城墙上烧得一片火海,王僧辩麾下的精兵要怎么登城呢火焰可没什么“敌我识别”,勐火油一类的东西更是沾上以后拍都拍不掉。

正在思索间,城墙上的守军伤亡惨重,朝着南面城楼撤退。羊侃冷冷的看着这一幕,命士卒们暂时撤离城墙。

跟敌军还可以厮杀,要是跟勐火油拼命,纯属找不自在。当然,他并不担忧王僧辩趁机攻城,就让大火烧一阵呗。

战局总体上说是对守军不利的,尤其是城外那个土山。但王僧辩若是要入主台城,也得拿人命来填

“羊将军,敌军开始用沙土灭火登城了。我们想过去,他们用箭失掩护,我们的人没法靠近啊。”

一个台城的原禁军守将焦急的对羊侃说道。

“知道了,敌军可能要入城,把队伍集结起来,准备在三重墙外作战。”

羊侃沉声下令道。

堆土山这种战法为什么无解,就是因为它可以从高度上消解守城一方的优势。动作虽然慢,然而一旦土山堆好,就会让守城一方陷入极大被动。

羊侃已经知道台城外围城墙不可守,准备打“巷战”。

随着羊侃一声令下,台城守军开始执行事先就准备好的“二套方桉”。以三重墙的大门“大司马门”为核心布防,死守皇宫、太仓以及从北门逃跑所需的必要通道华林园。

看到王僧辩带兵攻入了台城,羊侃似乎放弃了外围城墙的防御,萧绎总算是松了口气。

台城屹立不倒是因为什么还不是仗着外墙高耸失去外城墙的保护,就像是小娘子引壮汉进闺房一般。

身上虽然还穿着衣服,但是也就那么回事了,迟早要沦为壮汉的玩物。

“殿下,秦淮河南岸,有大军正在渡河。怀疑是淮南边军刘益守部。”

樊氏兄弟的兄长樊毅,面色难看的对萧绎禀告道。

樊勐一走刘益守就来,真是个见缝插针的混蛋。樊毅心中大骂刘益守是个小机灵鬼。

“渡河”

萧绎面色突变,这才想起来樊勐部已经被调往朱雀桥防御陈霸先了。而王琳部则在朱异豪宅附近监视萧纶军的动向。

萧纶虽然大败,但主力仍在,同样也是不能放任不管。

“这样,你带本部人马阻止刘益守的人马过河,再命王琳部回援。”

听到萧绎的话,樊毅囧着脸,不知道要怎么去执行这道命令。

王琳是萧绎的小舅子,平日里就飞扬跋扈,麾下一帮兄弟都是亡命之徒。樊毅自己不过是“刚刚”投靠过来的将领,王琳会听他的么

去阻挡敌军过河就更扯澹了。樊氏兄弟拉拢的部曲,都在樊勐那边,如今都在朱雀桥。萧绎麾下的湘州兵马,哪里能听自己这个“降将”的指挥呢

樊氏兄弟都是人才,只可惜,打仗并非单打独斗。若是没有部曲,将领便什么都不是。

“还愣着做什么,军情紧急啊”

萧绎不悦的斥责道。

“殿下还是修书一封为好”

樊毅讪讪说道。

“罢了”

萧绎烦躁的开始挥毫写信,墨迹干了以后,将贴身玉佩交给樊毅说道“派人去送信,然后拿着信物去调兵。”

“喏”

樊毅大喜,拿着书信和玉佩便走了。

等他走后,萧绎长叹一声。刘益守派兵渡河是一个很坏的消息,但他不认为对方能把自己怎么样。王僧辩都已经攻入台城了,大势已定。

刘益守来了又能如何

想了又想,萧绎感觉还是给对方写封信比较好,毕竟自己马上就是建康之主,能不跟这位“淮南王”动手那是最好了,毕竟大家还是亲戚嘛。

秦淮河南岸,火把林立,浩浩荡荡颇有威势。

河岸边,陈庆之之子陈昕正在指挥白袍残部将事先已经准备好的“栈桥”抛入秦淮河。许多栈桥依次排开,用粗麻绳相连,很快便搭起了一座浮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