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说得对,贺拔岳这是在把咱们当枪使呢”
崔訦愤愤不平的说道,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论谁也想不到,他们入主南阳以后发展生产,安民开荒,没招谁惹谁,却遭遇这样的“暗算”。
当然了,这世间没什么道理好说的,你弱你就要挨打,打你的人根本不想跟你讲道理,类似的事情,当年葛荣来的时候他们全家人都领教了,并且付出了惨痛代价。
“贺拔岳等人隔岸观火,就等着看我们跟高欢之间如何争斗,反正无论我们怎样去跟高欢效忠表忠,心中那根刺,是拔不掉的。”
崔士谦长叹一声,如今既不能听高欢的,也不能任由着贺拔岳摆布,只是要如何处断,他们心里都没底。
历史上韦孝宽用这一招就玩死过人,不得不说,人心是最为诡谲的东西。这封信就是打入高欢心中的钉子。
“其实吧,还有个驱虎吞狼之计。”
崔訦慢吞吞的说道。
“驱虎吞狼”
众崔氏子弟一愣,都不明白崔訦到底想说什么。这虎是邺城的高欢,狼是长安的贺拔岳,说是这么说,可要“驱虎吞狼”谈何容易啊
不,简直是天方夜谭
“此话怎讲想指使贺拔岳可以理解,高欢如何会听我们摆布”
崔士谦不动声色问道。
“非也非也,这件事岂能让高欢知道无论我们要做什么,高欢一旦知道那封信的内容,都会对我们采取断然措施。”
崔訦十分坚定的摇了摇头。
“那你是说”
“可以给梁国那边说说。听闻梁国的吴王,大都督刘益守打算北伐青徐,我们不妨给刘益守写封信,就说我们想献南阳郡给梁国,看他有什么说法。
如此一来,前面有贺拔岳这匹狼,后面有刘益守这只虎,驱虎吞狼岂不美哉”
崔訦略有些得意的说道。
崔士谦“恍然大悟”,不得不说,这一手还真是妙啊
“可是,我们与刘益守素不相识,如何能与之搭上线呢”
崔士谦又抛出来一个新问题。
中国从古至今就是个人情社会,贸然来投,定然被人误以为诈降,远不如有中间人从中说和来得快捷有效。
崔士谦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
“长乐冯氏的冯令华如今暂居宛城,听闻她的侄女乃是刘益守爱妾,不如请冯令华出马游说。那刘益守在青徐摆开架势要北伐,只怕也是做给人看的,真正的目标很可能就是南阳。”
崔訦沉声说道,他早就觉得南边北伐有点不同寻常,特别是还没动手就大张旗鼓,实在是有点不符合兵法要义。
当然,他这么说,其实也不过是诈唬。如果刘益守真的这么打算的,那自己这边一定会被重视。但若是刘益守根本没那样想,写封信也不要什么钱,何乐不为呢
崔士谦思索了一番,发现他弟弟崔訦的话很有道理。这就好比贺拔岳写信给他们一样,他们也给刘益守写信求援,有点类似“击鼓传花”。
不妨先看看刘益守怎么应对,自己这边再做决断亦是不迟。
于是崔士谦找到冯令华,十分坦诚的将整件事的始末都和盘托出。但他并没有说出崔氏要如何打算,只是希望冯令华能去一趟寿阳,找到刘益守,将这些事告知。
冯令华也有重振冯氏之心,听了崔士谦的要求后,双方一拍即合,冯令华便带着几个下仆,轻车简从的走水路前往寿阳。
半个月过去了,关中那边的贺拔岳再次给崔士谦写了一封信,告诉他高欢大军在晋州被慕容绍宗打得叫苦不迭,高欢很有可能在近期就带着主力支援晋州。何去何从,你要好好斟酌一番。
那意思明摆着了高欢正好不在家,你背刺他一刀难道他还能反咬你么
这让崔士谦和崔家众兄弟们焦急了起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现在这个时候,确实是脱离高欢势力的好时候,或者说,崔氏等这个机会已经等了很久了。
贺拔岳的信写来没两天,冯令华也回来了,带回来了刘益守的亲笔信。
在信中,刘益守盛赞崔氏一族人才辈出,武德充沛。还特意“缅怀”了一下崔士谦等人的父亲崔楷,言辞恳切热情,反正说漂亮话又不要钱。
至于崔氏说的那些投靠梁国啊,封萧欢为皇帝啊之类的,则半个字都没有提起
“夫人难道没有提那件事”
崔士谦疑惑的询问冯令华道。
其实这么说也很没逻辑,因为哪怕冯令华不说,崔氏的信中也写得很明白了。
“崔太守,妾身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冯令华轻叹一声。
“夫人但讲无妨。”
崔士谦微微点头道。
“崔氏人才众多,而刘益守更是一代枭雄,人中之杰。想要以州郡相依附,岂能无凭无据”
冯令华一针见血的指出崔氏此番操作当中的致命弱点。
空口白牙,谁会相信你举州投靠,那么大个南阳郡,你也不怕说话闪了舌头啊
听到这话崔士谦一愣,随即无奈点头。冯令华虽是女流之辈,说话却是直爽得很。
“如此便谢谢夫人一路辛苦了,至于这南阳上下要怎么做,我自当妥善处置。”
崔士谦对着冯令华深深一拜说道。
冯令华点了点头,起身行了一礼。其实不是没有好办法,就看崔氏开不开窍了。她作为局外人,不会去提点崔士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