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材魁梧的斛律金站出来拱手请战。
包括段韶在内的众将都看向斛律金,脸上的鄙夷几乎不加掩饰。
首先,斛律金的幼子斛律羡在刘益守麾下混得风生水起,以箭术精湛着称,掌管精锐斥候队“落凋”。
南人称其为“沙凋王”以示尊崇。并有射瞎高欢嫡长子高澄的辉煌战绩,乃是刘益守手中的一张王牌。
其次,这次会战,斛律金故意以“部曲急需修整”为由不出兵,实则是保存实力。等他们把骨头都啃完了,这厮就跳出来要摘桃子。
面目何其可憎
再怎么样,追击刘益守的提议也不该由斛律金这样的人说出口。高敖曹说还情有可原,毕竟他的部曲那是真的在上一战中被刘益守搞得几乎团灭。
“高王,此番对贺拔岳军我们也是苦战得胜,斩首虽多,然而自身亦是损失颇大。如今当编练新军,重新布防荥阳、枋头等要地。实在是不便轻启战端,望高王明察。”
段韶出列说道。
他几乎是说出了在场大部分人心中所想,然而高欢想听的并不是这些。
高欢心中有一股郁气,因为娄昭君。
虽然高欢起家是靠的娄昭君,但有偌大基业,却是自己拼出来的,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如今跟娄昭君大吵了一架,彼此间心结未解,高欢也想通过击败刘益守,夺回嫡长女高伶向娄昭君证明他才是王者,能得胜不是靠的什么刘益守烧粮仓的那三脚猫功夫
当年高浪那件事,高欢在心里其实已经原谅了娄昭君,并没有纠结于此。高澄都能偷郑大车,儿子玩小妈这种事情都在自己身边发生了,娄昭君那件事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对方也确实情有可原。
但是他不能忍受这次娄昭君背着自己去求刘益守不说,还把女儿送给对方亵玩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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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身就是对高欢能力的极端不信任
而且这还意味着娄氏一族在寻找退路,诸如此类不安的苗头让高欢感觉恐惧,必须在第一时间消灭于萌芽当中
所以无论是报仇也好,出气也罢,还是为了维护统治。高欢此番都必须要追击刘益守撤退的队伍,为自己争一口气,也是证明给其他人看。
他高某还没老,他还能打他还是六镇与河北的共主
“梁人侵我国土,掠我子民,无恶不作。
若是不还以颜色,如何服众
我意已决,无须多言。”
高欢摆了摆手,示意段韶不要再说下去了。
段韶讪讪退回原位,无声叹息。他并不知道高伶的事情,但他却明白,高欢再一次意气用事了。
“这样,斛律金部为中军,高敖曹部为先锋,段韶部垫后,每一部步骑五千,今日便开拔前往荥阳再做计较。”
高欢还算是没有完全失去理智,没有全军出击,只是派出未参战的斛律金部与高敖曹部,外加此前损失最小的段韶部精兵。
要是攻城,这点人手肯定不够,但若是追击梁军,则绰绰有余了。
然而高敖曹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要让自己打前锋呢斛律金不是自己求战当先锋么遂了他的意思不好么
“还有没有问题,没有问题就散帐。”
高欢沉声说道。
“高王,我部都是新募之兵,为先锋恐怕力有不逮啊。请高王收回成命。”
高敖曹忍不住说道。
高欢摇了摇头,皮笑肉不笑答道“高将军与那刘益守多番交手,经验丰富,足以抵消兵力的差距。请高将军不要推辞,此战先锋非你莫属。”
这个说法好像没问题,又好像大有问题,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高敖曹也没办法推辞了。
他大哥高乾因为“通敌叛国”还在邺城监牢当中。若是惹恼了高欢,后果不堪设想。
自家大哥能不能脱困,很大程度就看他这个弟弟此番一锤子能不能把刘益守干死了。
所以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高敖曹捏着鼻子也要硬上。形势比人强,多少人能喊出“我命由我不由天”这样的豪言壮语来
“谨遵高王号令”
高敖曹不情不愿的拱手说道,退回原位。
众将纷纷离去之后,段韶依然没走,似乎有话想说。
“孝先啊,我知道你有话说,过来我跟你讲。”
高欢微笑着对着段韶招了招手说道。之前与贺拔岳大军鏖战,段韶当之无愧的首功,众将皆服。所以高欢也给了他更多的耐心。
“主公,我军元气大伤,实在是”
段韶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
“正因为元气大伤,所以才要让高敖曹与斛律金在前面,你的部曲在后军啊”
高欢意味深长的说道。
他怕段韶不信,补充了一句说道“放心,我与你一同随军,无碍的,你放心便是了。”
段韶好像有点回过味来了。
如果刘益守无心恋战,此番必定要被打成狗头,少不得断尾求生,不掉块肉脱层皮,很难回建康。
如果刘益守狡诈奸猾在路上设伏,倒霉的也是斛律金与高敖曹二人。
借着刘益守的刀子去砍斛律金与高敖曹,把两人的部曲砍残了,自然可以将其收为己用。
要是这两个目的都达到了,那不得不说,简直双喜临门
段韶万万没想到高欢居然打的如此算盘,他顿时觉得自己虽然历练了这么多年,但是玩套路依然不是高欢的对手。
“末将明白了,这便去准备,今日便开拔。”
段韶拱手行礼说道。
“不必,你可以晚一点嘛,让高敖曹与斛律金先走。”
高欢站起身,拍了拍段韶的肩膀就走出了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