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欢被俘的消息,对邺城内的众人震动颇大,但对于坐镇幽州的斛律金来说,根本一点影响都没有。斛律金甚至还带着斛律光去军都山一带打猎,收获颇丰,尽兴而归
高欢怎么样,关他斛律金什么事呢斛律氏跟高氏可不是深度绑定的,双方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对于这一点,斛律金看得明明白白。
没错,时代变了时代完全变了不适应的人,就要被淘汰
以斛律羡如今在刘益守麾下的地位,斛律氏保个底混口饭吃一点难度都没有,未来天下必有他们家一席之地。因此,斛律金目前已经不是处于“攻势”状态,而是进入了“守势”。
只要不犯错,那么就是稳赢。换句话说,“不站队”就是最好的站队总之,跟着高欢混,听高欢指挥是没什么前途的。
要不然的话,就必须自己当主公去争天下,斛律氏也没这个实力啊
这天斛律光例行练完射箭,却是被父亲斛律金叫到了书房。斛律金看起来面色不太好,一副很是生气却又没有发作的模样。
“父亲叫孩儿来此,可是有什么交待呢”
斛律光疑惑问道,他认为上次他带兵折返幽州,“临阵脱逃”的事情,应该已经翻篇了,斛律金后面一直都没有提这件事。今日叫他来,也肯定不是为了类似的事情,更不可能是为了邺城的变故。
“你带一队骑兵,去荥阳,找个由头把你弟叫回来,等走半路上的时候,一刀把他给宰了”
斛律金勐的一拍桌桉说道,语不惊人死不休。
还可以这么玩么
斛律光一愣,想起当年斛律羡被斛律金吊起来毒打的事情好像当时斛律金就是这表情。只是,当年打小孩当然可以这么玩,现在斛律羡已经不是当年的孩子了啊
“父亲,可是阿羡又做了什么惹您生气的事情么”
斛律光小心翼翼的问道,试图帮斛律羡打个圆场。
他因为少年时武艺出众没有挨过打,斛律羡可是被打过许多次,每次都是伯父斛律平来劝架,斛律羡才没被打死。
不过现在回想一下,斛律平可能只是跟斛律金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而已。当时要是没人劝,斛律金也不会把斛律羡怎么样的。
“这个不肖子他竟敢写信嘲讽我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嘴脸,翅膀硬了就敢对我口出狂言,他怎么敢”
斛律金勐的一拍桌桉,斛律光忍不住心头一颤。
“父亲消消气,消消气,想来阿羡只是年少无知”
斛律光还没说完,就被斛律金打断道“什么年少无知他知道得可多得很呢,嘲讽你父我是草原蛮子什么都不懂,只有他懂是吧,看他回来我不打死他”
斛律金将一封信拍在桌桉上,对斛律光吼道“你自己看那个逆子写了什么”
斛律光一脸疑惑接过信,一字一句的读完,却发现好像缺了一页。
缺了最后一页
中国传统文化里面,最重要的事情,往往都是放在最后说的。斛律羡这封信,前面一大堆废话,总结一下可以归纳为三个字吹大牛
唯独这缺失的一页,很可能是有重要的事情想说,却是被斛律金扣下,没有给斛律光看。
斛律羡这封信前面写了什么呢
他把从阳休之那边学到的拍马功夫,都用在了这封信里面,不过不是拍斛律金的马屁,而是拍刘益守的。
简单点说就是告诉斛律金
父亲,时代变了啊,骑兵不是包打天下了。我老大这边有可以爆炸的火器,一次送走一堆人,有一炷香时间就可以灭一军的神火飞鸦,还有炸城墙如松土的炸药。我麾下部曲就是玩这个的,屡建奇功不在话下,我真不是在吹牛。
现在是我家老大要我砍谁我砍谁。
这个也就不提了,毕竟父亲和兄长很神勇嘛。
但是我老大这边,粮草吃不完啊,兵员用不完啊,府库里都堆成了山,他迟早要当皇帝一统天下的。父亲你看要不你们还是投了吧,撑下去没有意思啊。
到时候总不能说让我对你们下手吧,不是我吹牛,打败你们真是太容易了,那画面我都不敢想,就怕火器威力太大把你们伤着了,沙场父子相残又是何苦呢孩儿也想尽孝,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
还有件事情要和父亲商量一下,就是
信写到这里就没有了,斛律光看着斛律金,二人面面相觑,都没有说话。
“父亲,还有呢”
斛律光疑惑问道。
“后面的等会给你看,你先说说,他这是个什么意思。”
斛律金不满的询问道。
“父亲,梁军火器确实犀利,高洋一直命崔季舒负责彷制火药,但都没什么头绪。阿羡这么说是狂妄了点,也不算离谱。”
斛律光沉声说道。
梁军火器的厉害他是见识过的,斛律羡或有吹牛,但也不算凭空捏造。打仗的时候吹牛再正常不过,五万兵马吹个十万精兵都算厚道人了,斛律羡这封信才哪到哪啊,说的那些东西,现在已经不算是什么秘密了。
魏军当中早有相关传闻。
“唉,这些事情也就罢了,谁不曾年少轻狂过呢为父就当是一只狗对我狂吠一番而已了,还犯不着苦恼。”
斛律金没好气的说道。
这句话槽点比较多,斛律光无言以对,只得面色平静的点点头。
“真正麻烦的是这件事。”
斛律金将信纸的最后一页,递给斛律光看。
“这”
斛律光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是真的”
“应该是真的吧,如果这种事情都能拿来胡说,那为父真要打断他的腿了。”
斛律金叹息道。
斛律羡在信中说,因为战功卓着,刘益守想将义妹刘小叶下嫁于他,此番回建康便完婚。刘小叶是孙腾失散多年的女儿,虽是刘益守义妹,却一直被当亲妹妹养着的,将来亦是会入族谱。
若是婚事坐实了,则斛律氏就不能来回摇摆了,所以父兄你们必须有所表示。如若不然,我的立场会很为难。要么断绝家族关系,要么逃亡幽州,必须二选其一。
“吴王这是在逼我们站队啊。”
斛律金叹息道。斛律羡前面那一堆大话,都是在铺垫最后这个联姻消息的。很显然,自己的幼子外出历练,武艺不见得长了多少,花花肠子倒是一套一套的。
早就不是当年吴下阿蒙了。
“父亲,这个事情拖不得啊。施恩不得反成仇的事情,例子太多了。”
斛律光劝说道,这显然是一门好亲事,至少对斛律羡本人来说是有益无害的。为难的在斛律金这里,从信中语气看,斛律羡本人是不反对的。
也可能斛律羡见过刘小叶,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也比较能接受这样的安排。
总之,斛律金不敢把斛律羡当孩子看,对方既然写了一封如此心机的信过来询问,与其是咨询,倒不如说是告知。
要说斛律羡对刘益守有多么死忠,那值得商榷。但是刘益守雄起要夺天下的姿态,让手下人都憋着一口气想出人头地,这绝对是铁板钉钉没有疑问的。
刘小叶除了不可能被刘益守自己收入房中外,其他出路简直多到数不完,想娶她的人估计可以排队绕建康城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