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今天会有一场很艰难很痛苦的恶战要打,而她不希望自己以一副丧家之犬的落魄模样出现在大众面前,更何况公司的情况还没有完全到绝望的地步,她必须努力去挽救祖辈创下的基业。
所以她需要打起精神来,回家洗个澡换套衣服以一副好的精神面貌去迎接那场恶战。
只是她一踏入这个家,就会不自觉想到那个人,那个一手策划所有阴谋布了一张温柔网让她乖乖钻进去然后把她逼到绝境的人。
「太太,先生昨晚回来过。」她刚进玄关还没换鞋芬嫂就告诉她。
她仿若未闻,弯身从鞋柜里拿了双室内拖鞋换上,手却抖得厉害。
她以爲他爲了避开她昨晚就和易梓扬他们几个约好一起去了美国,没想到他还居然还在香港,而且还回来过。
他大概是料到了她那个时候不可能在家所以才回来的吧?
她深呼吸,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常无异:「他回来说了什么没有?有没有问我在哪?」
芬嫂摇头:「先生回来拿了一样东西就又走了。」
拿了一样东西?
她狐疑的往楼上走,发现她和他的卧室门是开着的,她走进去环顾一圈,又翻看了几处专门放置她的东西的抽屉,却都没有被翻动的痕迹。
他到底回来拿什么东西?
没时间细想,手机铃声打断她的思绪。
她敛神从包里掏出电话,屏幕上显示来电人是征信社风老板。
「楼小姐,我这边已经有了你大哥的确切消息,我们查到他现在人就在香港,我保证十二个小时之内找到他的人带到你面前。」
这个消息让楼伶精神一振,脸上终於有了一丝暖意:「你的意思是今天我就能见到我大哥?」
「这点楼小姐放心,我既然敢保证就绝对不会食言。」
「那我等你的好消息。」
她挂了电话,原本如一潭死水的大脑又重新沸腾了。
大哥一直是母亲的一块心病,现在大哥找到了,如果让他在母亲的病床前亲口告诉母亲他回来了,或许奇迹会发生在母亲身上,母亲会苏醒过来。
电视上不都这么演么?亲情是可以战胜病魔和死神让奇迹发生的。
她摈除脑中杂念,放了一缸热水泡了个澡,出门时还化了个淡妆遮掩苍白的脸色,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
司机送她去公司途中,齐秘书打电话来:「卫生署要你走一趟接受调查。」
她看了眼时间见快九点半了,就说:「股票开市后走势不论有多坏,你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结果开市不到一个小时,齐秘书就打电话来告诉她素美股票跌停。
这样的结果原本就在楼伶预期内,所以她也没觉得有多打击,可齐秘书又告诉她,港内以信德航空爲首、而港外以星远航空爲首的十几家航空公司纷纷发来律师函要求素美赔偿因中毒事件引发的各项损失,幷强制和素美解约。
楼伶配合卫生署调查完出来却不能立即回公司,因爲不用想也知道,公司门口一定聚集了无数媒体的摄像头等着她自投罗网。
她让司机在卫生署附近的酒店开了间房,然后把齐秘书约出来。
在素美工作了十九个年头一直忠心耿耿的齐秘书在经历过昨晚和一个小时前的股票跌停冲击后整个人都似乎老了好几岁,他望着楼伶,连神情都是哀伤的。
他说:「大小姐,按照这样的局势,如果股票连续几日跌停,再加上一笔笔巨额的赔偿和几百家分店重新运营的周转资金,到时候恐怕不只公司不保,就连你也会落得倾家荡産、一无所有的地步,所以我建议不如趁早向法院申请自愿清盘,这样总好过到时债台高筑时被法院强制清盘。」
倾家荡産,一无所有……
楼伶狠狠打了个冷颤,脑海里蓦地响起她和秦牧海第一次见面时他说过的几句话:--你如果想卖掉手中持有的所有素美股权,我可以给你高於市面上两倍的价钱。
--你会后悔错失我给你的这次机会,日后素美被秦心幷购,你将一无所有。
……
原来秦牧海当日对她说的那番话幷不是因爲她从秦心手中抢走了信德航空的餐饮营办权,所以恼羞成怒才说这样的话,而是他早有预谋,在她去信德航空办公楼见易梓扬的那天,或许他就和易梓扬达成了某种协议,所以才那么轻易的放手信德航空的餐饮营办全。
又或许他和莫笙他们根本就是一伙的,所以他才对素美进军航空餐饮后屡屡从秦心手中抢走客户而无动於衷,他才敢用那么嚣张的口吻说她将来会一无所有。
楼伶越想越觉得秦牧海的可疑,那日她和他在高尔夫球场被记者偷?拍乱写一通,她打电话去质问他是不是他搞的鬼,当时他说了什么?
--楼伶,你真是傻,居然把一只魔鬼当天使,总有一天你会自食恶果。
而那次在苏黎世的酒店里,他也说:
--楼伶,话别说得太满,最起码给自己留一丝余地,否则你日后怎么求我?
--日后你若一无所有,别说我没提醒过你,我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了你机会,是你自己没好好把握,那就怪不得我。
原来如此。
难怪他每次看自己的眼神都带着怜悯,因爲他知道她最终会落得一无所有的下场。
这个帮凶!他居然和他们一伙的!
他和他们一样把她玩弄於股掌,把她当猴子一样耍,看她像小丑一样在莫笙精心布置的骗局里因爲素美的翻身而洋洋自得!
她昨晚之前还在因爲他爲了救妹妹而把自己弄成重伤感到内疚,可原来他也是杀人不见血的魔鬼!
他眼睁睁看着她一步步跳入莫笙设的陷阱,看着素美从一家濒临倒闭的企业犹如坐火箭般辉煌腾达又摔得粉身碎骨!
想清楚这些,她气得浑身发抖,感觉眼前阵阵发黑,几乎站不住脚就要倒下去。
而齐秘书还在说:「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虽然只要有雄厚的资金或许就能撑过去保住公司,可我们根本就没地方去筹钱。莫笙既然是处心积虑的要陷害你,就不会给你留后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现在大概没有一家银行愿意贷款给我们。」
他说着叹口气:「我这么说是有根据的,因爲昨晚素美事发后卓维那边根本就没半个人站出来爲素美说句什么,那些银行家门估计嗅到了不对劲,又或许是莫笙私下授意他们不准贷给素美,总之我们不可能从银行贷得到一分钱。况且眼下公司用来周转航空餐饮的拆借资金就已经多达十亿美金,光是每天那笔拆息都高得惊人,而归还期限就在下星期一,还仅仅只有五天的时间,如果不及时申请清盘,到时候或许会连这笔拆借资金都归还不上。」
这番分析让楼伶感觉天地都在旋转,她及时扶住落地窗,防止自己突然倒下去。
齐秘书看她这个样子又叹息一声:「大小姐,你斗不过他的,别再强撑--」
「就算是垂死挣扎,我也总得试一试。」楼伶缓缓开口,虽然声音显得虚弱,但语气却很坚定。
她转过头望着齐秘书,很艰难的牵了牵嘴角:「齐叔叔,如果不战而降,爹地会怪我的,他生前就一直愧疚祖辈的基业是毁在了他手中,所以我不论如何都要试一试,否则他老人家地下有知会死不瞑目。」
齐秘书有些讶异的望着她,片刻后点头说:「好,齐叔叔陪着你和素美共存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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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老天有眼,素美这次是真的完蛋了!」
一个幸灾乐祸的声音从秦牧海的病房里传出来。
「爹地,以后香港餐饮界就是我们秦家的天下了吧?」秦茹玫一脸喜气的望着笑得脸上皱纹横生的父亲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