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使君大人长刀指着对面。
身后有人高喊,“弩弓”
啪
弩弓齐齐倾斜对准前方天空。
刘擎眼神轻蔑。
“止步”
基波人展示了出色的马术,最前方的骑兵勒马、迂回,一气呵成
“撤”
可汗的大旗摇动,随即大军转向。
临走前,怀恩看了那面大旗一眼。
大旗下,那个老头孤傲的在看着他。
仿佛在说不来你是我孙子
大军回转临安。
王老二带着几麻袋人头跟到了州廨,被杨玄拍了一巴掌。
“打他作甚”老头蹙眉看了杨玄一眼,“老夫给钱。”
王老二一五一十的把钱收了,欢喜的道“我去买肉”
这娃
使君大人哼着曲子回了家。
老妻问道“今日忙碌,让你带的羊肉呢”
“呃”
刘擎动动双手拍了拍瘪瘪的钱袋,干笑道“钱给了别人。”
“谁啊”
“一个傻小子。”
“就是你说人头换钱的那个”
“对啊”
“不给了吧。”
“不给看着那眼神,就像是清水,老夫就不忍让他失望。”
“杨玄也不管管”
“杨玄看似凶,可实则比老夫还疼那个小子。”
“哎这便是缘法”
老妻嘟囔着,准备去做饭。
叩叩叩
有人敲门。
老妻也没让旁人去,自家打开房门,就见一个笑的傻乎乎的小子站在外面,手中拿着油纸包,硬塞进她的手中,转身就跑。
“哎哎哎你这是干啥”
刘擎愕然,“就是他。”
老妻打开油纸包,一大块羊肉,还是煮熟的。
“这”
远远的,就听到王老二大吼“使君,你也吃”
王老二一溜烟跑回家,“怡娘”
“喊魂呢”
今日不知怎地,灶不大好烧,厨房里烟雾缭绕。
“肉”
王老二把油纸包搁在灶台上,熟练的蹲在灶口扒拉柴火,一会儿拉出了罪魁祸首,带着滚滚浓烟出来。
“这是”
一只被烧的黑乎乎的公鸡,死不瞑目。
“怡娘,你的鸡被烧死了”
怡娘出来,见状跺脚,“这定然是天冷了,就躲在里面。可点火也没听到叫唤啊”
怡娘养的一群鸡围拢过来,压根看不出什么兔死狐悲,一只母鸡还啄了一口,大概觉得不合口味,就用喙在地上磨蹭了几下。
哦哦哦
一只母鸡从鸡窝里起身,缓缓踱步过来。
得意洋洋啊
王老二小跑过去,拿起一只带着鸡屎和温度的鸡蛋,“怡娘,下蛋了。”
这是搬到陈州后下的第一只蛋。
“郎君吃。”
“给老二吃。”
第一蛋的蛋壳有些软,王老二捏来捏去。
吧唧
鸡蛋破了。
“好了,第一蛋进贡给土地神。”
众人一阵笑。
晚饭后,怡娘和杨玄在书房里说话。
“长安那边,皇帝如今越发的昏聩了,不过依旧用权术手段制衡着朝堂。”
怡娘有些恼火,“一家四姓宁可做他的狗,也不肯登高一呼。”
“怡娘,不着急。”杨玄缓缓说道“我还年轻,我还在进步,而他却不断在退步。”
怡娘叹息,“奴恨不能今日起兵,明日就兵临长安,把伪帝拉下来。”
“会有那么一天的。”
杨玄安慰了她几句,怡娘问道“怎地不见耶律喜”
“我把他留在了草原上。”
“为何”
“狡兔三窟。”杨玄眸色深沉。
他在当世最出色的一群人中间,有黄春辉的老谋深算,有廖劲的狠辣果断,有赫连春的隐忍,有刘擎的不动声色
他在这群人的辐射之下不断进步。
他的目光已经越过了当初的谋划,渐渐开始布局。
这是战术向战略的一次转换,他不自知,但气质却让怡娘欢喜。
“郎君看着越发的沉稳了。”
当初那个出元州的中二少年,一步步走向天下这盘棋,并落了一子。
年底了,刘擎又多了一个烦恼。
进贡。
“咱们陈州的特产是什么皮毛可弄些皮毛去长安,得被宫中的人笑死。”卢强也很头痛。
“还有,今年谁去长安”
众人不由自主的看向杨玄。
这是亲生的。
我们都是散养的。
“咳咳”刘擎干咳一声,“今年老夫去。”
杨玄使眼色。
阿宁不小了,该去谋划亲事。
刘擎仿佛没看到,“进献的特产老夫看皮毛就皮毛吧,和丢人比起来,老夫更想省些钱。”
他干咳一声,“老夫老了。”
卢强记得今早刘擎还说自己早上练刀半个时辰,怎地就老了
“老了老了,就担心半路出事,老夫看看杨玄,杨司马跟着老夫去,这一路就辛苦一番。”
所有人齐齐望天。
包括卢强。
“今年南疆去长安的人不少,对了大王,那个石忠唐上次送了礼物,一番暗示,也想去长安看看。”
赵东平不见外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笑吟吟的道“此人野心勃勃,不过没野心的人也不好利用。
他想去长安,老夫以为,不外乎是想去开开眼界,若是能结识几个贵人更好。
可他也不想想,就那番将的身份,长安的贵人谁能看得上他也就是大王仁慈,给了他机会。”
这番话把石忠唐的心思剖析的恍若亲见,越王颔首,对这位智囊颇为满意。
“他想去不是坏事。见到了长安的繁华,他会生出来。如此,他才会对本王死心塌地。”
“那就让他去”
“此事张焕那边不好着手。”越王沉吟。
张东平笑道“大王,徐国公从北疆铩羽而归,一直想请大王为他在国丈那边缓颊,如此,可请他出手,为石忠唐谋划去长安之事。”
越王颔首,不动声色的把茶杯轻轻往案几中间推,“先生高见。”
“大王谬赞了。”
张东平知趣告退,顺手关上书房的门。
越王拿起一卷书,挡住了眉毛之下。
“张焕乃宿将,张楚茂靠着杨氏女婿的身份不断飞黄腾达,本事有些,但却不是执掌一方的大将之材。张焕若是去了谁上”
那双眉微微挑起,“张楚茂无大才,统御南疆这等封疆大吏之责他掌不住”
“可若是换个人来,本王还得重新谋划。”
“岁月如梭,本王能等,可长安许多事却无法等。”
书缓缓上升,遮住了整张脸。
“更要紧的是,若是张楚茂上位,这南疆是一家四姓的,还是我的”
过了一日,越王和张楚茂随口提及了此事。
这事儿对于别人难,对于节度副使来说,却是小事儿。
石忠唐欢天喜地的来了越王驻地,一番亲切交谈后,石忠唐跪地,搂着越王的小腿感激零涕。
“长安繁华,你去了好生转转,若是惹出事,许你提本王的名头。”越王微笑道,脚有些不自在的磨蹭了几下,却换来了一些鼻涕口水,顿时咽喉上下涌动。
“多谢大王”
石忠唐跪下叩首,地面都震动了。顶着个青紫的脑门,欢喜抬头,也不顾脸上挂着鼻涕,说道
“下官此生唯大王驱策”
“去吧”越王颔首,等他走后,起身道“更衣。”
越王因此洗了个澡。
石忠唐欢喜的出了越王驻地,回到了家中。
“春育”
阿史那春育出来,“怎地那么高兴”
石忠唐咧嘴一笑,“我能去长安了”
阿史那春育欢喜的道“可能带我去”
“当然。”
“谁帮的忙”
“越王。”
“他对你倒是不错。”
“贵人对你不错,那是在做买卖,你何时见过贵人做买卖亏本的”
“那他想要你作甚”
“他想让我帮他抢走皇帝的宝座。”
“那你呢”
“他想利用我,我自然也会利用他。咱们就看谁笑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