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不知多久,一个小贩挎着竹篮进来,见到星靠坐在围墙边,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脖颈那里一个大口子,身下鲜血一大摊。
“杀人啦”
“陛下,御史谢俞建言,天下冶炼工坊”
谢俞的建言被一致通过,速度极快的施行。
王氏的冶炼作坊来了小吏。
“咦王氏的竟然蒙面了”
王氏的冶炼工匠都带着口罩
淳于氏的工坊却没那么好运,被发现时,一群工匠诉苦,都是肺腑的问题。
工部的工坊也查出来了。
这事儿,就这么被引爆了。
几个垂死的病人往皇城前那么一躺。
“赔钱吧”
皇帝说道。
于是从淳于氏到工部,都开始清理那些病人。
而王氏却得到了赞美。
“有良心”
张五娘在收拾东西。
杨玄遣人来说,准备后日回去。
“没什么东西呢”她的父亲喘息着说道。
“阿耶,破家值万贯”
张五娘捡拾着那些坛坛罐罐。
“菜刀要带走,菜刀也是,碗筷哎这个装水的大坛子不带走可惜了呀”
叩叩叩
张五娘听到敲门声,就跑去开门。
门开,来者是两个板着脸的小吏。
张五娘赶紧把菜刀收在身后,紧张的道“见过官爷。”
一个小吏看看破败的宅子,捂着鼻子道“你阿耶可是张大”
“是呢官爷”
“看看”
两个小吏进去,一路蹙眉。
见到张大时,他努力想坐起来。
“别”一个小吏压压手,板着脸,“你原先在何处做工”
张大惶然道“在王氏,小人错了,小人的病就是自己犯的,和王氏无关。
小人不该去讨钱,小人不敢了,求官爷饶了小人的女儿,小人愿意做牛做马”
小吏干咳一声,“朝中知晓了此事,王氏也愿意补偿些钱财,此事,就此了了。”
连续说了一番话后,张大有些喘不过气,听到这话后,他不禁愣住了。
正在给他拍背的张五娘也愣住了。
“这”
张大想看看老天爷,可被屋顶挡住了,只能看到从漏雨的缝隙中投射进来的几缕光。
很微弱。
往日看着头痛。
可此刻,张大却觉得这几缕光是如此的令人振奋。
这是光明
他恨不能赞美老天爷的英明。
“咳咳这一千八百钱就是王氏的补偿,收好,画个押”
张大欢喜的不行,看到文书后,毫不犹豫的画押。
两个小吏随即走了。
走在小巷中,一个小吏突然问道“不是说好的扣下五百钱吗怎地只扣了两百钱”
“看着有些惨,不忍心。”
“你往日铁石心肠,今日怎地心软了”
“看着他们父女就像是蝼蚁,本想照例克扣,可看到那少女的笑脸后,我不知怎地,竟然就改口了。”
“难道你看上了她”
“不是。”
“那是为何”
“那少女笑的干净,就像是。”小吏抬头看着蓝天,“太干净了,我竟然有些自惭形秽。”
张五娘欢喜的数着铜钱,“阿耶,回头就能给你治病了。”
“治什么病”张大靠在床头,“杨使君请了最好的医者,药方也有。都说了,这病难得好,就不浪费了。
这钱收着,到了北疆,若是为父还没死,就给你相看个夫君,这钱啊就是你的陪嫁”
张五娘回头,“阿耶不许说什么死。”
张大笑道“好,不说,为父还得看着你成亲生子呢”
张五娘好奇的道“阿耶,怎地是一千八百钱不是说,贵人给钱都喜欢给个整数吗”
“是两千钱。”张大咳嗽了一下,“为父不识字,不过,在王氏做工几年,经常看到单子,那上面写了数目。
两千,这两个字为父还是认识的”
“那还少两百呢”
“傻女儿,那两个官爷辛苦跑一趟,得给辛苦钱。两百钱,很厚道了。”
“可,那是我们的钱啊是阿耶的卖命钱”
“咱们的命,不就是握在贵人的手中吗
贵人想让咱们生就生,想让咱们死就死。
就算是一钱不给,难道咱们还能去闹”
“哦”
张五娘有些郁郁的。
“阿耶”
“嗯”
“我觉着,这个世道,它不公”
第三日凌晨,张五娘搀扶着张大来到了约定的地方。
“阿耶,你看,天好亮”
张大看了一眼东方,天色雾蒙蒙的,“哪来的亮光”
“我就觉着亮堂”张五娘笑的很开心。
“见过使君”
坊门内,坊卒行礼。
杨玄策马而来,身后是两百余骑。
“见过恩人”
张大父女跪下。
“扶起来。”
杨玄下马,见张五娘背了个超大包袱,把腰都压弯了,就说道“把东西搁大车上,你们父女上车,跟着大车去北疆。”
他想着妻子的身孕,恨不能马上飞到陈州,自然不能和大车同行。
“是。”
父女上了大车,一路缓缓出了长安城。
与此同时,王豆香也修炼完毕,正在院子里散步。
“二叔。”
王瑜来了。
神色有些不自然。
“何事”
王豆香微笑问道。
“昨日我出门喝酒,回来路上买果子醒酒,遇到个熟人,叫出了我的身份。”
“常事。”王豆香笑道“无需为此烦恼。”
“是。”王瑜越发的不自在了,“那卖果子的小贩,听闻我是王氏子,竟然不敢收钱。”
“多半是家人的亲戚”
王氏庞大,仆佣和雇佣的人多不胜数。这些人的亲戚加起来是一个庞大的数目。见到主家的小郎君,不收钱常事。
也算是讨好。
“不是,那人说,他的亲戚就在淳于氏的工坊里做工。淳于氏不把工匠的性命当回事,王氏却主动给工匠发了口罩,有良心。
他说,就冲着这份良心,不收钱。”
王豆香愕然。
王瑜低下头,“二叔,我错了。”
王豆香苦笑,“老夫也错了。他说道不同,老夫一直在想是何物。原来如此。”
道不同
不相为谋
王瑜摇头,“我如今才明白,他竟然看不起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