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必须要感谢皇太叔”赫连燕笑的轻蔑,“他不知晓郎君身边好手的厉害,此次刺杀未果,反而让郎君身边的不少人把我当做是自己人。”
“不过,咱们和他们好像还是有些隔阂。”
“那不是隔阂,而是结党。”赫连燕觉得用结党这个词好像夸张了些,“郎君身边有几帮人。曹颖老贼他们是一批,南贺他们是另一批,韩纪和几个文官是一批”
“那咱们呢”
姜鹤儿看着她。
“你就是个狡猾的”赫连燕伸手捏了一下姜鹤儿的脸蛋,“吹弹可破,我见犹怜。咱们是一党。”
“可我不结党。”姜鹤儿说道。
“呵呵”赫连燕说道“你和我都来自于大唐之外。”
“你想说,咱们和娘子是对头吗”姜鹤儿问道。
“你别害我”赫连燕突然揽住她的腰肢,“娘子出身周氏,身份尊贵。
你莫要以为她在后院中万事不管,就好哄骗。
不说她,就说那个管大娘,此人最是护主,你若是得罪了娘子,小心以后她收拾你。”
“为何不提怡娘”
“不敢提。”
“为何”
“怡娘总是站在屋檐下,平静的看着后院。可我总觉着她在盯着我
我知晓这是一种错觉,可只要她在场,我总是觉着头顶上悬着一把刀。”
“有那么玄乎吗”姜鹤儿笑道“我不怕怡娘。”
“那是因为你无所求。”
“你有所求吗”
“有。”
“是什么”
赫连燕看着北方。
“回去吧”
姜鹤儿感受到了她的意趣索然,“好哎你松开手”
赫连燕的手顺势一滑,姜鹤儿尖叫一声,就蹦了起来,脸红红的道“你你羞不羞”
赫连燕笑道“下次再敢得罪我,我便与你一起睡。”
“呸”姜鹤儿怒道“休想我宁可和”
“和谁”赫连燕笑的妩媚,“和郎君”
“不和你说了”
姜鹤儿跑了。
“好漂亮”
远处的姜鹤儿止步,指着夕阳喊道。
赫连燕回身看去。
夕阳把天边染成了血红色,一片片云彩,仿佛就是一片片血泊。
“当年,也是这样。”
赫连燕全家被杀时,她只是个幼儿。那天唯一留给她的印象便是夕阳。
和此刻一样的,血红色的夕阳。
随后,赫连家血流成河。
“燕儿”
杨玄正好出来溜达。
“郎君。”
“很美啊”杨玄看着夕阳,觉得壮美无比。
“郎君可有诗吗”
杨玄负手而立,耳边,朱雀说道“为了妹纸,你是要缠绵的还是要悲壮的”
我要个屁
杨玄早就有了。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这人的才华,真是令人不敢置信赫连燕默然良久。“郎君的诗才,前无古人。”
“这妹纸动心了”朱雀叫嚣,“上啊小玄子”
杨玄觉得赫连燕的情绪有些不对,“可是有事”
“郎君还关心我这个吗”
不会是亲戚来了吧杨玄硬着头皮道“你是我身边得用之人,自然该关心。”
赫连燕笑了起来,在夕阳下宛若一朵鲜花盛开。
“只是想到了当年的一些事。”
“何必想那些。”杨玄说道“过去的都过去了。”
“是啊只是想到了当初灭门一事,有些感慨。”赫连燕叹息。
“不是造反吗”
“不是。”赫连燕摇头,秀发在夕阳下闪着金黄色的光,“后来我到了潭州后,寻机令人去打探到了消息,当初我一家的死因不是因为造反,而是,站错了队。”
站错队了,死了也不冤啊
想想大唐的皇位争夺战中,站错队导致全家倒霉的大有人在。只是全家死光的少见。
“先帝隐忍多年,祖父以为先帝宽宏,感激零涕,发誓效忠。
多年后,一位宗室出事,先帝突然出手,借着拿下祖父的机会,把宗室清洗了一遍。而由头便是祖父说祖父不甘心失败,蛊惑宗室谋反。”
“这个手段有些熟悉。”杨玄想到了伪帝,一样的权谋手段,不过伪帝没有北辽先帝那么能忍。
“帝王都是一样的。”赫连燕轻蔑的道“都是伪君子”
“咳咳帝王从不是君子”
君子做帝王,那是国家的灾难。
好人做帝王,那是国家的悲剧。
“这话,倒也是。”
赫连燕突然媚笑,“郎君今夜可要人侍寝我或是鹤儿。”
“这是军中,胡闹”
杨玄板着脸。
赫连燕笑道“若不是在军中呢”
杨老板气咻咻的走了。
赫连燕不禁捧腹笑了起来。
是夜,姜鹤儿和赫连燕睡在一起。
杨玄独自一人。
凌晨,他听到脚步声接近。
“郎君,斥候遇到了驭虎部的商人。”
“处置了。”
杨玄话一出口,就楞了一下。
我竟然视人命为无物
念头随即被驱散。
出了帐篷,屠裳在外面。
“怎地是屠公值夜”杨玄愕然。
屠裳说道“虬龙卫白日要护着郎君,够累了。老夫无事,老了,觉也少,昨夜就代替了他们。此事黄林雄首肯了。”
“昨夜统领不是悄然和郎君说过吗”有虬龙卫不解,“郎君的记性竟然如此差了”
这是个悲伤的发现。
林飞豹淡淡的道“这是郎君的御人之法,少管。”
“屠公赶紧进去打个盹。”杨玄让出了自己的帐篷,“早饭做好了再出来。”
我虚伪了。
杨玄觉得自己在虚伪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拦都拦不住。
“吃早饭了”
王老二的喊声响彻营地。
“吃早饭了”
王庭,王帐后有一排帐篷,章茁的儿女们就住在这里。
有人赶着马车来了。
“来了”帐篷中涌出来一群大大小小的男女。
章茁有数十子女,他能记住的并不多。
长子章德地位最高,自然不会吃这等大锅饭。不过,他需要来管理这些弟妹。
“站好”
“十五郎,你怎地带了两个盆”章德指着一个瘦削少年喝问。
少年是章茁的十五子章号,他举起两个大碗,笑嘻嘻的道“大兄,还有一份是月儿的。”
“月儿都不搭理你,你为她弄什么”
“理不理的,总是我的阿妹不是。”
“无耻之人”有人讥诮的道。
“他阿娘被阿耶折磨至死,却靠着谄媚吹捧阿耶上位,无耻之极”
“那次阿耶便秘,便是他拿了油去抠出来的,还说什么能为阿耶效力,做梦都能笑醒来。”
这些人一一排队打了饭菜。
章号端着两个大碗往回跑。
到了一个帐篷外,他喊道“月儿月儿”
他进了帐篷。
帐篷里,一个瘦削的少女坐在那里,手中拿着一册书在看。
章月抬头看着他。
“阿娘是大唐人,从小就教导咱们读书,你可读过那一句”
“哪一句”
章月一字一吐的道“礼义廉耻”
章号依旧笑眯眯的道“吃了再读。”
“你打来的饭菜,喂豕喂狗都好”章月猛地一推,大碗落下。
因为是泥地,故而大碗没碎,但饭菜却洒落一地。
章号蹲下,把还没弄脏的饭菜捡起来,一边往嘴里塞,一边说道“我这便去了。”
等他走后,章月看着那个大碗,突然落泪。
“阿娘,你定然想杀了章茁那个畜生,可阿兄却把那个畜生视为神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