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瑞和黄彰知晓自己近乎于挑衅的行为会换来什么为了维系自己的威信,杨玄最好的法子便是当众责打二人。
责打,但却不敢下死手。
一顿毒打换来前程,谁不干
求求你
捶我一顿吧
孔瑞和黄彰是如此的渴望被毒打一顿,所以当杨玄让北疆军将领集结,说要让大家看一场好戏时,有些懵了。
毒打呢
将领们渐渐集结,消息也传到了廖劲那里。
他靠在床头,身边有人在禀告。
“军中的将士有些不服气,觉着陈州军是不错,可他们也不差。为何要变动操练的法子且那法子颇为辛苦,堪称是炼狱故而孔瑞二人出头,下面不少将士都为之叫好”
廖劲摆摆手,随从闭嘴。
“老夫躺下了,杨玄接手诸多事务,首要便是北疆军。但他没动”
随从说道:“是啊他这阵子就忙着和刘司马等人看文书,说什么盘家底。”
“孔瑞二人,蠢”
随从一惊,“这”
廖劲捶打了几下大腿,依旧没知觉,“老夫虽说躺下了,可杨玄诸多事还得敬重老夫,难免束手束脚。
当下他不好插手北疆军,便是如此。
孔瑞二人出手,这是挑衅,杨玄出手,天经地义。
这两个蠢货,给了他出手的机会,愚不可及。”
随从说道:“可此事难啊军中兄弟都不颇为不满。”
“看吧”廖劲看着大腿,眼中有落寞之色,“看他的手腕。”
随从默然。
廖劲揉揉大腿,“老夫曾埋怨自己的腿没有年轻时灵便,但偶尔想来,走的慢一些,看着更有威严,也能慢慢思索
人老了,做一件事,会思前想后,把所有的可能都想一遍,把最坏的可能想几遍
老夫觉着这是老成。
可再看看杨玄,孔瑞挑衅,换了老夫定然要仔细想想,想想此事的背后动机,想想二人以及他们身后那些人可能的手段,再想想此事的几个结果,最坏的结果是什么,老夫该如何应对可能应对。”
中丞老了。随从的眼中充满了忧郁。
廖劲突然莞尔,“若老夫腿脚完好,此刻应该会呵斥杨玄。
哎年轻人,做事莫冲动,要考虑周全,要思前想后。
可他,就这么去了。老夫敢打赌,他接到消息最多一刻钟之内就去了。”
随从说道:“没有一刻钟,几乎是接到消息就去了。”
“看看,年轻人就是这般急不可耐,遇到事,恨不能插翅飞过去。至于什么艰难,先搁一边去年轻,真好。”
廖劲渐渐垂首,仿佛是要打盹。
随从悄然后退。
“告诉老夫那些人。”
廖劲突然开口,随从止步,“阿郎的意思给杨玄一个教训”
廖劲躺下了,要想继续发挥影响力,就得制衡首要是制衡杨玄的权力。
“老夫也想夜里睡不着,老夫也想过,此生就这么虚度了最后的时光,难道不该疯狂就如同是一支蜡烛,烧到最后时,最为炽热。”
廖劲摇摇头,“可这是北疆啊告诉他们,莫要跟着兴风作浪。”
北疆军的将领们在集结。
校场上,万余将士有些不安。
也有些不耐烦。
如安来了,走到赫连燕的身侧,低声说了些什么。
赫连燕眸色平静,稍后走到了杨玄身侧。
众人的目光不禁跟随着这个一身传奇的女子。
当今北辽皇帝的侄女儿,从小就跟着赫连春,一直到潭州。在潭州,她掌管着赫连春的机密事,作为赫连春对外的代表四处奔走,掌控三大部
后来却反戈一击,成了杨老板身边的神秘人。说神秘,是因为赫连燕的职权外界摸不清,有人说掌管密谍,可一个节度副使,哪里需要什么密谍。
杨玄出门大多会带着赫连燕,由此可见,这个妩媚的令男人一见就动心的女人,已经成了他的心腹。
“郎君,有人在暗中串联,撺掇将领们反对郎君的操练之法”
“这青天白日的,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了。盯住了”
“如安的两个弟子在跟着。”赫连燕说道。
杨玄眯着眼。
赫连燕回身,对如安微微点头。
如安消失在校场外。
南贺过来,“郎君,除去一人卧床养病之外,都到齐了。”
杨玄看了一眼,“卧床那人”
南贺说道:“卧床十余日了。”
杨玄突然一怔,心想我怎地会生出了疑心
这不是猜忌吗
不过,随即他就释然了。
作为老板,下面分公司的经理们心思各异,猜忌是正常。不猜忌,那是憨憨。
将领们在窃窃私语。
直至杨玄走到了高台前方。
这是这位北疆副使履职后第一次在军中亮相。
将领云集,纷纷看着杨玄。
“领军厮杀,今日在场的,大多比我经历的多。”
杨玄的开场白令众人反应不一。
但都觉得杨副使是怯了。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说的不只是军队的使命,更多是军队的秉性。军队要操练,平日多流汗,战时方能少流血”
这话,精辟啊
众将不禁眼前一亮。
一群棒槌杨老板看着将领们的反应,说道:“可如何操练是一门学问。有人说,北疆军按照原先的法子操练了数十年,为何要变这话,在理”
咦
孔瑞一怔,看了黄彰一眼,心想难道这位副使是想借机和大伙儿示好
若是如此,我等岂不是做了嫁衣
他看看那些将领,果然,大多面露微笑,显然对杨玄的姿态很是满意。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就算你是大唐名将,可论起操练,咱不尿你
这是人性
黄彰眼中多了失望之色,接着便是惶然。
不禁愤恨的看了孔瑞一眼。
杨玄服软,诸将欢喜,皆大欢喜。孔瑞要倒霉之前会去长安,于是,杨玄所有的怒火就只能冲着他来撒。
老子,好像被卖了
黄彰双拳紧握。
“可万事,它是前行的。多年前的厮杀,两边拿着青铜刀剑,木棍子,没有章法的冲杀。一个猛将就能冲散一队军士。
时移世易,渐渐的,兵法在前行,操练的法子也在改变
如今,阵列更为灵活,更为紧密。一个猛将能冲阵,但想一往无前,难这便是进步”
杨玄缓缓说道:“有人说,论兵法,论操练,耶耶谁也不服”
气氛一下就紧张了起来。
“我是副使。”杨玄伸出一根手指头,“敢死营在我的操练之下,变成了令草原三大部胆寒的太平军。陈州军在我的操练之下,成为北疆第一军。
你等,凭什么不服”
诸将面露怒色。
没等他们发作,杨玄挥手,“不服拉出来溜溜”
他挥手,五百陈州军前出。
杨玄指指这五百陈州军,“北疆军中,最为彪悍的,拉出来,五百人”
诸将的情绪兴奋了起来。
一番争执后,张度的玄甲骑和江存中的麾下被撇开了。
五百北疆军将士列阵。
和陈州军相对。
“如何较量”有人问道。
杨玄说道:“站”
孔瑞说道:“便是那个阵列副使,下官以为,此等站立并无用处”
杨玄默不作声。
两队将士站在那里,目视对方。
陈州军是要为杨老板争气,而另一边则是要为原先的老规矩撑腰。
众将刚开始时有些轻视。
“站着有何用若是站着能有用,那整日都不用操练了,从早站到晚,耶耶第一个站。”
“军中也有这等操练之法,操演阵型时,将士们是得站站。可他这个却是一直站”
时光流逝。
那些将领们的嘟囔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