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去”
卫王站在巷子口,手中还拎着铁锤。
“是。”
护卫便衣,上马远去。
“你送了,我就不送了。”
李晗站在侧面,隐藏在阴影中。
卫王侧身看着他,“你阿耶断了腿,如今形同废人,梁王好狠的心,和本王的阿耶也不差。据闻,如今梁王府中大多事都是你做主,派几个护卫去北疆,难道是事”
李晗靠在墙壁上,懒洋洋的道:“盯着我的人不少,尤其是那个畜生,他恨不能寻到我的把柄,把我送进大牢中去。
若是被他查到我派人去北疆,下一刻,皇帝就会知晓此事。
随后,一怒之下,把我流放南疆”
卫王转身,“小心吧”
“知道。”
李晗突然叫住他,“若是子泰输,那自然不必说。看在周氏的份上也得是流放。若是他胜呢”
卫王背对着他,沉声道:“你想说什么”
“子泰的性子你也清楚,最是恩怨分明的一个。朝中那些蠢货大概还在想着就算是事败也没什么,就如同黄春辉和廖劲一般,难道子泰还敢翻脸
可我,总觉着子泰怕是会翻脸。”
“大概,会上奏疏,把皇帝以下的人喷一道。”
“我总觉着,不止。”
“那本王管不着。”
“哎”李晗脊背发力,靠了一下墙壁,人就弹了过来,“子泰若是能掌控北疆,越王那个贱人在你的面前就没法趾高气昂了。”
南疆比不过北疆,这是常识。
“希望不会用到。”卫王走了。
李晗笑了笑,“希望吧不过,我总觉着那些人把子泰想的太和善了些。能发明京观的人,能发明竖杆子的人,难道会是个慈善人”
回到家,李晗的心腹过来。
“小郎君,先前盯着府中的那几个人,在卫王的护卫出发后,就走了。”
李晗冷笑,“有人要去拦截卫王的护卫,如此,我的人正好去北疆”
他回身吩咐道:“三人去,往南方去,离长安十里后再绕道北方,记住分开走,一路疾驰,谁能赶在田晓等人之前到达北疆,十万钱”
“是”
“告诉子泰,雷霆将至”
镜台。
赵三福的值房里。
他跪坐在案几后,身前跪坐着一个身材瘦小的男子。
“晚些有一队去北疆打探消息的桩子会出发,你跟在其中,半途脱离他们,快速赶到北疆去,告诉杨玄风雨将至,保重”
“是”
轰隆
外面雷声轰隆。
大雨倾盆。
赵三福走到值房外,看着雨幕,低声道:“当初我们曾站在长安城城头发誓,要守护这万家灯火。
时过境迁,你已成为帝王忌惮的北疆副使,我也成了能与王守分庭抗礼的存在。
我们都在努力,可我却时常觉着茫然,看着眼前的一切,权力,富贵,醇酒美人
我在坚持,希望你也勉力
子泰,一定要撑住啊”
同一片天空下,梁靖在喝酒。
自斟自饮,侍女想进来,被他喝骂出去。
幕僚有事禀告,被他一酒杯砸的抱头鼠窜。
“周围不许人靠近。”
“领命”
外面安静了。
梁靖拿起酒壶就灌。
“啊”
他放下空酒壶,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醉眼朦胧的看着北方。
“老弟,哥哥知晓你瞧不起我。
原先我只是贵妃的兄长时,你与我颇为投契。
等我成了帝王的忠犬后,你觉着我堕落了。可哥哥我不能不堕落啊”
梁靖打个酒嗝,随手拂落案几上的酒壶。
“阿妹在宫中看似得宠,可终究没有子嗣。
帝王恩宠能管多久陛下身子康健,可岁月不饶人。
上次去,看到他的眼袋又大了不少,若是你在,定然会说是什么肾虚。
呵呵他去了,能继位的不外乎越王。
越王上位,第一件事便是要弄死我们兄妹。
我知晓,阿妹也知晓,可怎么办
就算是哥哥我想回蜀地,整日和那些恶少厮混也好过在长安和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争斗。
可不成啊他,不许
帝王的威严不许任何人悖逆,哪怕是他的儿孙。
我能怎么办
你能怎么办
黄春辉致仕,你若是向陛下表忠心,此刻也不止于此啊
我知晓,你骨子里的桀骜,可这是掉脑袋之事啊
廖劲遇刺后,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
你只需一份奏疏,任凭陛下处置北疆,也不会有今日之祸
哎大不了去南疆做几任节度副使,牵制张楚茂。随后就能成为陛下的心腹。
多好
多好
多好啊”
梁靖看着外面,拍打着案几,“大好前程呐
大好前程呐
哥哥我要了,
你不要,你不屑于要
哈哈哈哈”
长安的一处道观中。
“公主。”
一个仆妇在静室外。
室内传来了声音,“何事”
“北疆来信。”
“我不想看”
“公主,奴婢大胆拆开看了,廖中丞说,下辈子,尚公主”
室内,呯的一声。
仆妇打开门,一个头发斑白的女子跪坐在里面,泪水流过木然的脸。
“准备马车。”
“公主。”
“他,不行了。那个执拗的老东西,惟有不行了,才会忏悔这一切。我要去北疆”
当日,一辆马车,十余护卫。
宫中接到消息。
多年未曾出过道观的宁城公主,出游了。
地点
北疆
洛阳到长安的路上,一队车马缓缓而行。
此行的任务圆满了,秦简颇为乐呵。
回去,这又是一份资历啊
资历,对于官员而言便是能力的一种象征。
也是升迁时必不可少的一环。
韩石头在马车里,从出了恭陵后,就再没说一句话。
秦简听到随行官吏私下议论,说韩石头谨慎的就像是一块石头,难怪能在陛下身边得用多年。
是啊
秦简有些羡慕韩石头的定力。
换了他,绝对做不到。
哒哒哒
数骑疾驰而来。
“韩少监何在”
车帘掀开,韩石头有些尖利的声音传来,“何事”
一骑下马,小跑过来,在马车边上说道:“陛下急召”
“可说了”韩石头开口就止住了话头,这份谨慎,让周围的人自觉的避开了。
来人看看左右,低声道:“北疆副使杨玄贩卖缴获的粮食,陛下震怒,派人前去北疆”
这是皇帝在谋划北疆
每当这等大事时,他的身边必须有韩石头伺候。
韩石头眸色平静,“谁去了”
“翰林学士田晓,还有两个老怪物,镜台的两个主事”
“陛下志在必得。”
“对。”
韩石头换了马,带着几个随从,一路疾驰。
宫中,皇帝最近的情绪不错。
韩石头风尘仆仆的赶到,皇帝正在和贵妃舞蹈。
双人舞。
二人含情脉脉的对视,拉着手
韩石头进来。
“石头回来了。”
皇帝依旧握着贵妃的手,眼中有些异彩,但显然,现在他的身体不允许这么频繁。
“陛下,奴婢此行顺遂”
韩石头说了经过。
皇帝频频点头,听到鸟群的事儿后,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厉色,但旋即消散了。
“你来的正好,注意盯着镜台,若是有北疆的消息,马上送来。另外,朝中关于北疆之事,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