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还是个孩子啊!(1 / 2)

盛唐挽歌 携剑远行 3685 字 29天前

“头好痛啊。”躺在床上的方重勇悠悠转醒,茅草扎着他的背,脑子里多了很多驳杂的记忆,让他感觉恍如隔世。

那些隐约的记忆告诉他,这里是唐朝的夔州州府,就在长江边上

前世跟朋友一起撸串后,喝多了回去的时候在河边走不慎落水。

原以为会淹死在湖里,没想到醒来便是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还躺在床上。

他的身体很明显是个少年,或许七八岁,或许六七岁,谁知道呢。

整個房间幽暗狭窄,连窗户也没有。房顶看上去只是铺了一层油瓦。此时正值晌午,阳光从油瓦的缝隙中透出,在他脸上留下斑驳的印记。

方重勇不愿去想如果下雨这里会不会漏水

总之,还活着的感觉真好。

“郎君,你终于醒了啊”

床边一个瘦弱的童子兴奋的叫喊了一声,变声期的公鸭嗓子很显然不是女孩。

“今年是哪一年”

方重勇接过对方递过来的陶碗,猛喝了一口水。他实在是口渴得很,感觉浑身上下都在呼唤着甘甜清水的滋润。

“噗”

不等那童子回答,一股直冲脑门的土腥气,让他直接将口中的水喷出,喷到身边那童子一脸

“这水的味道,怎么如此怪异”

方重勇忍不住责备对方问道。

“怪吗”

那童子居然将陶碗接过去,喝了一口。如刀的眉毛一挑,用莫名其妙的眼神打量着方重勇道“不怪呀,还是那个味”

方重勇感觉对方的脑子似乎异于常人,以至于无法有效沟通,他轻轻摆了摆手,下床站起身。

在几乎是家徒四壁的屋子里转了一圈,方重勇疑惑问那童子道“我父亲呢”

“哎呀想起来了,阿郎给郎君留了两封信,让郎君坐官船尽快动身前往长安。”

那童子从怀里掏出两封信,还特意强调了一句“信封上没有留字的那一封郎君可以看,另一封留了字的,是要交给中书的。阿郎离开前特意嘱咐过。”

感觉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信息,方重勇疑惑问道“哪个中书”

“张九龄张相公。”

那童子平淡的说出了让方重勇炸裂的信息。

方重勇“”

张九龄都有,那这开元年间就不作假了。

他在心中暗暗腹诽,苍天在上,就他这小身板,也能参与到如此风浪漩涡之中么

方重勇无语凝噎,他现在就是个孩子啊

“中书是什么官职你知道么”

方重勇不得不仔细问问这里头的关节,他甚至来不及去看信。

“总揽中书省,一省之长,位高权重。”

床边童子不以为然的说道,很是随意。

方重勇十分疑惑,以对方的年纪,又是家奴,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信息。

特别是那副吊儿郎当的口气,怎么可以这样轻佻

方重勇凝神打量着对方,这童子身上满是谜团,让他心中各种猜测。

方重勇拆开父亲留下的信,只见质地潦草的纸上,写着苍劲透纸背的文字

“吾平生三大恨

一恨朝堂诸公尸位素餐,吾经天纬地之才无以施展。

二恨贤妻早亡,孤苦飘零半生。

三恨不肖子蠢笨如猪犬,不堪雕琢。

苦也苦也苦也

恨也恨也恨也

不如归去,不肖子勿念。”

信写到这里就没有了,方重勇额头上一根青筋暴起,狠狠的将信纸一巴掌拍在桌案上手掌都疼得让他想哭

槽点太多,以至于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这是什么渣爹啊直接把儿子抛弃了

尊老爱幼呢不是说什么“怜子如何不丈夫”吗

丢儿子你丢长安也可以啊丢在夔州这鬼地方,离长安上千里路,一个半大孩子怎么去长安

方重勇心头火起,直接将那封“不能拆开”的信也拆开了

“郎君,不可啊”

身边的童子惊呼道,来不及去阻止方重勇了。

“哼,我自有主张,你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方重勇这才想起来,他好像还没问对方叫什么。

“奴叫方来鹊,来去的来,喜鹊的鹊。”

方来鹊有些委屈的低声答道,自家少主居然连他这个唯一的家生子都不记得了。

方重勇这时候没工夫搭理方来鹊的小情绪,因为他已经被这封“密信”中的内容给震惊了

这是一封荡气回肠的告密信。

信上,方重勇的老爹方有德,向他“真正的”的上司,也就是张九龄,汇报了一件大事。

经方有德查证,剑南节度使王昱,接受南诏国主的贿赂,使得唐军在蜀地南面边镇按兵不动,坐视南诏吞并其他五诏,严重损害了唐庭的利益。

而剑南节度副使、团练使章仇兼琼,则是利用这个机会,煽动边镇将士哗变,顺便请求左相李林甫,为他一些便利,比如说军费支持。

为了支援章仇兼琼,又不被朝堂诸公掣肘,李林甫就指使他的党羽,夔州刺史郑叔清,挪用了夔州长江关税的巨额财帛,命人水路入川后,将其秘密交割给了章仇兼琼麾下的边军。

王昱一介文人不通军务,对此竟然毫不知情。

随后拿到赏赐的唐军发威,在边镇与南诏军发生冲突,大胜南诏军主力

然后唐军在当地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犯下了很多罪行。

方有德认为,借此机会,李林甫可能会在朝中酝酿查办王昱,让章仇兼琼转正为剑南节度使并在剑南边军中大肆安插自己人。

这是个绝佳的机会,运作一下,可以一举将王昱、章仇兼琼、郑叔清、李林甫一干人等全都搞下来请张九龄速速行动,迟恐生变。

很明显,张九龄是李林甫的政敌,用体质内的手段搞死政敌,这些都是基操。

房间的光线有些阴暗,方重勇面无表情的将信纸一张一张放到油灯上烧掉,丝毫不顾身边的方来鹊张大了嘴巴想叫嚷又无法出声。

“郎君,信烧了,我们就不能回长安了呀”

方来鹊的声音打着颤,不知道要怎么劝方重勇。

“烧了这封信,才能活命。信我,这件事不要说出去。”

方重勇一脸郑重看着稚气未脱的方来鹊。

两个半大“孩子”,遇到这么大的事情。一个是强装镇定,另一个则是被吓傻了。

李林甫、王昱、章仇兼琼、郑叔清各个都是大佬。就连其中“段位”最低的夔州刺史郑叔清,要捏死方重勇就跟捏死一只蚂蚁差不多。

方重勇那渣爹方有德,他怎么有勇气,要“单挑”这么多大佬

难道方有德认为一个半大孩子,人家就不搜身么就可以瞒天过海,辗转千里去长安送“举报信”

这人什么脑子,什么智商,什么情商啊

方重勇在心中把那位渣爹从头到脚都骂了一顿,摊上这么个蠢货,这一世的日子,恐怕真就不好过了。

“郑叔清,郑叔清是个怎样的人呢”

方重勇在房间内来回踱步,旁若无人的自言自语道。

什么张九龄啊,什么李林甫啊,什么章仇兼琼啊,都是天高皇帝远,搞不到自己头上。唯独夔州刺史郑叔清,只怕此刻就在夔州城内,要办他一个童子,也就分分钟的事情

所谓县官不如现管,用在此刻再贴切不过。

方重勇心中很是疑惑,他爹方有德也不知道是什么官职,如此查案,夔州刺史郑叔清岂能一点风声都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