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漆黑的白石山上有跌宕的风穿过重重山林,向着遥远的北方呼啸而去。那些坚定的信念,执着的话语,在风中破碎龟裂,散落在无边的黑夜之中。
燕北的草原,我终於就要来了。
「姑娘
一声疾呼突然传来,只见一名斥候快马奔进,肩头染血大声叫道弟兄们在前面遇袭
「遇袭?贺萧腾的一下站起身来,大声问道:「什麽人」对方有多少兵马啧
只有七个人,来历不明,弟兄们还没开。问,那些人就操着家伙冲了上来。
楚乔站起身来,沉声说道:「走,去看看」
西南镇府使的将士们翻身上马,跟上前方的女子,轰然而去。
三十人对抗七人,刖一交手就已注定了胜负之说。楚乔等人赶到的时候,西南镇府使的斥候已经将那七人拿下因为不清楚对方的身份,没有痛下杀手,只是众人都衣衫染血,一片狼狈。
楚乔打眼一看就觉得眼熟还没说话,其中一个男人顿时惊喜的大叫道是楚姑娘。」少女眉头一皱「你认识我?」
我是阿精护卫长的部下宋干啊!」
「你是阿精的部下?」楚乔洗然大悟,对其他人说道:「是自己人,一场误会。
贺萧等人一惊,他们刚刚来到燕北,本就心下忐忑,刚来就和本地部队发生冲突,怎能不怕。连忙给宋干等人松绑,苛俩好的上前套着近乎。
「你们这是千什麽?怎麽穿着便装出任务吗?」
此言一出,几人顿时面色尴尬,宋干想了半晌,尴尬一笑:「姑娘,我们是在出任务,你们赶快去西马凉吧,世子殿下一直在等你们,现在还没离开呢。话音刚落,众人顿时心下一喜,燕世子竟然冒着巨大的风险一直在等自己,难道他当时真的没想抛弃西南镇府使,派楚姑娘来接应的话难道都是真的?
可是楚乔脸上却没有半点喜悦的笑容,她皱眉看向宋干等人,沉声说道:「你们在出什麽任务?」
姑娘,是秘密任务。宋干掩饰道:「我们都不敢穿军服,这里人多口杂不好说。
「有什麽不好说的?」少女眉头一皱,厉声说道?世子做事向来不金隐瞒於我,如今和内陆开战,你们这样鬼鬼祟祟的向内陆赶路,究竟是出什麽任务?她陡然发怒,将几人都吓住了,宋干嘴唇颤抖,想了半晌,还是没能找到解释的借……
说你们是不是帝都的探子!
「我们不是啊
「唰的一声楚乔一把拔出腰间的宝刿凤目冰寒,沉声说道:「说!是不是。」
宋干吓的噗的一下跪在地上,大声说道:「姑娘,我们不是,我们是奉护卫长大人的命令前往帝都护送十三皇於回去的。
十一皇子?」楚乔面色登时大变「你说什麽?他在哪里。
他在,他在。」
「在哪?长剑冰冷一下架在宋干的脖颈上,少女面色如铁,充满了暴风雨降临的冷酷。
在在那。」
楚乔面色冰冷,大步走上前去,贺萧等人连忙护在她身后,两名士兵一把扒开前面的草丛一个黑洞洞的山洞顿时出现在眼前,拿过照明的火把,看清了里面的那一刻,所有人顿时面客惨白。
楚乔站在洞。手握着宝剑,眉心紧锁,胸脯剧烈的起伏着,有疯狂的杀戮在她的眼里奔涌着,像是铺天盖地的海水,奔腾着将一切肆虐。
三名光着身子的燕北军人惊懵失措的看着楚乔等人,颤抖的好像一只筛子,在他们的身后女子的衣衫已经被撕得粉碎,手脚都被人绑住,脸孔高高的肿起,嘴角满是血丝头发凌乱,像是一团杂草,身上到处都是被揉捏啃噬的痕迹,下身一片狼借。她整个人躺在那里,好像是一具已经死去的屍休,绝望的屈辱从那具身体里不断的传出,眼泪已经干涸,在眼角下滑出一道白亮的痕迹。在洞穴的最里面,浑身上下血肉狼借的独臂男人躺在一角,绑在手脚上的绳索满是血皮,一看就知道之前这个男人经过了怎样的挣扎,此刻,即便是在昏迷中他的面孔仍旧狰狞狂怒,带着毁天灭地的绝望和激愤!
你们一个,出来。」
楚乔的声音很沙哑,像是破碎的琴弦,周围的士兵们听了齐齐一愣,纷纷惊愕的向她望去。少女很安静,地的手指指着里面的一人,点了点头,「对,就是你们一代」
三人像是受了惊吓的兔子,纷纷狼狈的抱着衣服跑了出来。西南镇府使的官兵们给他们让开一各路,好像他们身上有什麽传染病一样,连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唰的一声楚乔突然厉喝一声使尽全身力气,一剑砍下那一名士兵的脑袋,大股的鲜血顿时喷溅,颈项里的血好像是奔涌的河水,疯狂的喷涌!另外两名士兵一惊,拿起战刀就要反击,贺萧等人一把抽出腰间长刀,就困了上去。
贺萧楚乔踩着男人的屍休,大步走进洞中,阴冷的抛下一句话「把这两个人给我乱刀砍死。
「是!」
身后顿时传来剧烈的厮杀声楚乔已经无力再去看了,她合上那些杂乱的野草,走进满是愫欲味道的山洞之中。蹲在赵淳儿的身边将她扶起,试圄将那些破碎的衣衫为她穿起来。
「姑娘饶了我们吧啊。」
一声惨叫顿时传来,很快那两人又再痛苦的求饶生死的刹那闻,对死亡的恐惧让这些人失去了理智,他们疯狂的大叫道是殿下下的命令,我们只是遵命行事!」
「姑娘饶了我们吧
姑娘,
一滴眼泪突然自赵淳儿的眼中滑下,顺着她白皙的肌肤,落在身上,流淌过那些恶心的痕迹。少女像是一个破绊的洋娃娃,眼泪一行一行的落了下来,她的脑袋一片空白,那些单纯的日子像是冬天的风,呼啸着从她的生命里离去,那些属於年少美好的日子,终於变成了一个无以伦比的讽刺,来极尽所能的嘲笑着她的愚蠢和卓微。她紧咬着嘴唇,眼泪大滴的落下,强行抑制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楚乔的手,在外面的声音中渐渐变的爬硬了,她低着头,却怎麽也无法将那些破碎的布条穿在赵谆儿的身上,她的眼晴睁得大大的,眼眶通红,脸色苍白的好像一张纸,她解下了自己的外袍,为她穿好,然后绕到她的身后,为她梳理头发。
「你,还能站起来吗?
楚乔站在赵淳儿的面前,压低声音问。赵淳儿终於有了一丝反应,地抬起头来,看向这个一身戎装的女子。楚乔伸出手,继续说:「我带你出去,我,送你回家。」
突然,赵淳儿的眼中猛然闪过一缘浓烈的仇恨,她一把抓起楚乔的手,然后张开嘴像是一只疯狂的野兽一样狠狠的咬下!鲜血,顿时顺着楚乔的手腕滑了下来,一滴一滴仝部落在赵淳儿的衣衫上,疯狂的少女拼尽全力的咬着,死死的不肯松口。楚乔抿紧嘴角,缓缓蹲下来另一手抱住赵淳儿的肩膀,眼泪潸然而下,少女的声音低沉且沙哑「对不起,对不起。
「鸣啊!」短暂的呜咽之后,赵淳儿终於撕心裂肺的放声大哭,昔日的天之骄女像是卑贱的野草,浑身上下都是贱民践踏过的伤痕,她抱着这个讨厌了整整八年的少女的背,伤心绝望的疯狂大哭。
「为什麽?为什麽要这样对我」杀了你们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楚乔一动不动的被赵淳儿奋力的捶打着,她看着那个躺在血泊里的男人,看着他狰狞的脸孔,紧锁的浓眉,却怎麽也无法将这个男人和记忆里穿着松绿色袍子的少年联系在一起。那麽多破碎的画面在她的脑海中飞掠而过,像是一场巨大的暴风雨,俊朗的男子笑眯眯的站在她的面前,开心的大笑「阿楚,我到了年纪,可以开衙建府娶王妃了」
楚乔的眼泪终於再也忍耐不住,她摀住自己的嘴,再也无法控制的痛哭出声。十三,十三,十三
那天晚上从四更开始下雨,赵淳儿和赵嵩上了马车之后,楚乔来到空旷的草原上,身后是大批满身狰狞之色的西南镇府使官兵。宋干等人面色惊慌,像是一只只猥琐的野狗。
「赵嵩的手臂,是谁砍的」
「是殿下砍的?
楚乔眉头一皱厉喝道:「说谎!」
「姑娘我没有!宋干被吓得满脸洞水,大声叫道:「真的是殿下砍的,他来行刺殿下被殿下砍了一只手,羽姑娘要杀了他们,殿下不让,就让我们来护送他们回帝都。」
楚乔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殿下为什麽不杀他们。
精护卫长说说是怕姑娘生气宋干刚一说完,生怕楚乔再提自己滥用私刑的事情,连忙说道:「但是,但是如果在路上动手,姑娘就不会知道了,就不会生气了。」
楚乔声音低沉,大雨浇在她的头发上:「这句话也是精护卫说的。」
这个「是是,」
贺萧见楚乔面色不好,顿时厉喝道:「再敢胡说一句,老子砍了你们
「不必再说了楚乔仰起头来,沉声说道,「将他们拉下去全部处死!」
属下没有胡说啊,「宋干哭道:「姑娘,你看看我们这些人,哪一个不是军中被夏人害的最惨的一个我们的父母妻儿,兄弟姐妹,都多少不是死在大直官吏的手上的,若不是想让我们动手为什麽要从各营抽调我们来门
「时,「另一名士兵大喊道:「我们打他怎麽了?我们就是睡了大夏的公主,又怎麽了?我姐被大夏的贵族给糟蹋了,我爹妈去报官,却被当堂乱棍打死!我有什麽错?
就是姑娘我们有什麽错?为什麽要处罚我们?
「让我来告诉你们你们犯了什麽错
一道闪电突然炸开,天地间一片白亮,少女回过头来,指着那辆马车,一字一顿的缓缓说道:「因为杀了你们父母的人,侮辱你们姐姐的人,欺凌迫害你们的人,不是他们
巨大的惨叫声顿时响起,楚乔没有回头,她只是静静的望着那辆马车,脚步沉重的好像坠了千斤巨石,无法上前一步。
「姑娘
贺萧大步走上前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粗声粗气的说道:「已经把那些畜生宰了。」
「贺萧你们自己去西马凉吧。楚乔面色苍白,轻声说道我不能陪你们去了。
「姑娘
贺萧大吃一惊,大声叫道:「为什麽啊?
雷声轰隆,大雨滂沱,瓢泼的雨打在脸上,遮住了不愿示人的泪水。
「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朝阳升起,大雨停歇,天地间一片清爽,好似所有的污浊和罪恶都被雨水冲刷而去。
高高的别崖坡上,一名男子长身而立,一身白色长裘,面容苍白,眼神如墨,静静的望着远处的万水千山。
少主我们该走了。
乌道崖站在燕洵的身后,轻声说道。
燕洵没有说话他望着远方,冷风吹来,病弱的身体突然开始剧烈的咳嗽,声音那般沉重空气间似乎有血性的咸味。
「少主?
「嗯。」燕洵摆了摆手,缓缓的转过身来,拒绝了鸟道崖想要搀扶的手,一边咳嗽着一边缓步走下山坡。
青山连绵起伏,在看不见的山梁后面,青布马车缓缓而行,高高的苍穹上,有雪白的鹰盘旋哀鸣,跟随着马车,渐渐离开了燕北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