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lis 发表於 2012-6-20 12:17
第154章
薄雾漫过远处的秋草,在清晨的阳光下洒下一片飘渺的云气,展翅的鸟儿低低的掠过河塘,足尖点过 ...
第155章与君诀别
一切都来得毫无预兆,大同行会叛乱的诮息像是滚烫的油,一下子就在回回的阴雨天气里炸出了辟啪的火花。
楚乔看着多吉的叔叔,看着这个肩头染血四十多岁的男人,皱着眉思索的这耸人听闻的字句。
大人,请你下山吧,你若是不去,大同必定彻底覆灭!」
楚乔静静的看着他,久久没有说话,大同行会造反的消息是早上秋兰城守军刚刚来通报了的,可是紧随其后,多吉叔就跑来告诉她燕洵要彻底铲除大同行会,已经解除了羽姑娘和乌先生的兵权,并且擒住了夏执、希睿等大同将领,大同的根据地望城已被夷为一片废墟,砚在陛下还要假意招还缘馔那主的火云军,想要将郡主也铲草除根。
对於这样的话,楚乔是不愿意相信的,理智也在告诫着她,不能这样草率的听信不确定的谣言。
燕洵虽然手段狠辣,但是并不是没有头脑,在这个时候,铲除大同行会或许还情有可原,除掉乌先生和羽姑娘也勉强可以接受,但是为什麽要除掉缳缳。缳缳可是他的亲妹妹,虽然是大同的信徒,由大同抚养长大,但是也未必就会因为大同而和自己的哥哥反目成仇。
你先下山吧。」
大人!」多吉叔砰的一声跪在地上,砰砰的磕头道:求大人救救大同吧,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们了。」
磕头的声音那麽大,一会的功夫就已经鲜血淋漓,楚乔皱着眉看着他,终於还是静静的转过身去,走进了屋子,房门缓缓的关上,徒留男人绝望的眼神悲伤的望着她。
对亍大同行会,楚乔原本并没有什麽太好的印象,除了乌先生和羽姑娘两位,其余的她向来很少打交道。她曾经以为他们只是一样擅权的居心叵测之徒,可是后来渐渐发现其实并不全是如此,大部分的大同行会会员,都是一些执着的信徒和战士,他们就好比中国古代的墨家信徒一般,善战,多学,且心地良善。
这样的人,若是好好利用引导,应该是能派上大用场的,杀?燕洵不会
楚乔这样想着,强压下心头的不安,静静的等待着后续的消息。
然而,事情完全脱离了楚乔的预想,不出两日,战火就在燕北内地相继爆发,诸多行会都被军队围剿,大同的领导者们遭到了灭顶的灾难,杀戮来的这样快,快到之前他们甚至没能听到一丝诮息,一切都像是一场酝酿许久的洪水,轰然没顶,谁都来不及做出一点应急的反应。
第二天晚上,求救的使者再一次登上回回山,一行二十人,最后活着上山的只有一人,马上的骑士浑身浴血,一各手臂只有一点皮肉还连在肩膀上,好像随时随地都能掉下来
他看着楚乔,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用一只手费力的解开衣襟的扣子,已被汗水和血污染红的内衫一片污浊,可是仍可看清上面以鲜血写成的清瘦字体:阿楚,帮帮我们,仲羽。
楚乔沉默了半晌,然后时着那名骑兵深深的鞠躬:「辛苦你了。」
骑兵看着她,面无表情,眼睛发直,好像没听到一样。
楚乔站直了身子,冰冷的夜风吹过她窍瘦的身体,她深吸一口气,然后沉声说道:贺萧,备马,下山!」
骑兵的眼睛陡然现出一拜光彩,随后,他大头朝下的侧在地上,背脊上插着一支利箭,深深的没入背心,无人可以想像他是怎样支撑着爬上回回的
只带了二十名护卫,楚乔披上披风和雨披,就冲入了茫茫无边的夜色之中。冷雨不断的冲刷着她的眼睛,不祥的预感渐渐将她吞没,她已经不愿意再去想,战马狂奔,夜色浓郁,路途显得那般遥远。
羽姑娘的三千护卫团如今只剩下不到一百人,人人身负重伤,但是看到楚乔等人策马前来的那一刻,他们仍旧如同猛兽般的从地上一跃而起,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
瓢泼大雨中,羽姑娘躺在一个茅草屋里,推门进去的时候,她正在睡觉,似乎是听到了人声,缓缓的睁开双眼,苍白的脸色略显乌青,看见是楚乔似乎一点也不意外,静静的笑道你来了。」
一只利箭洞穿了她的心口,虽然已经草草的包紮,但是没有伤药,无人敢将簧矢拨出口
多吉见了眼睛一红,他抽着鼻子说道:「我去找达烈大叔。」说罢,开门就走了出去。
屋子里渐渐安静下来,只判下两个身着白衣的女子,楚乔半跪在地上,以她的眼力自然一眼就能看出羽姑娘的伤势有多麽的严重,她咽下心底的酸楚,轻声说道姑娘,出了什麽事?」
羽姑娘深吸一口气,轻轻的咳了两声,脸上浮起几丝不健康的红润。
长庆赋税严苛,当地的百姓造了反,会里的几个会首都有参与,事情败露,已然无法回转了。」
你也参与了?」楚乔眉头紧紧皱起,沉声说道:「你们怎麽这样糊涂?参与百姓造反,等於直接造反?燕洵他本就不信任大同,你们为何会如此大意?」
呵呵「羽姑娘轻轻一笑,胸口微微的起伏着,她的目光那般飘渺,似乎是看着楚乔,却似手已经越过她看到了很远,她静静的说:你没有看到,长庆去年遭了雪灾,今年春天牧草又不好,牲口大批大批的死去,如今已经有地方在吃孩子了,这个时候,还要抢去他们过冬的最后一点粮食,就等於要他们的命。
陛下在备战,要在入冬之前攻下翠微关,於是就征兵征粮,百姓们金都死了。我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但是我不得不去做。」
楚乔咬紧嘴唇,鼻子酸楚,紧紧的握住羽姑娘的手,说不出话来。
阿楚,你是个好孩子,只是生活的太辛苦,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个世上并不是一切事情都能按照你的希望前行,很多时候,我们纵然努力了,但是却并不一定会如愿,你还这麽年轻,还有大好的时光在等着你。」
羽姑娘温柔的笑,眼角的鱼尾纹像是柔和的风,笼着眼眸中的两潭清水,声音像是从九天之外飘来,楚乔半跪在上,手捂着她的胸口,潺潺的鲜血无声无息的涌出,染红了楚乔洁白的长袍。她紧咬着下唇,眼洇盈在眼因,抿紧唇角,脸色凄�的苍白。
羽姑娘,你坚持住,多吉去找大夫了。」
不成了」」
羽姑娘轻轻的摇了摇头,脸色好似雪峰上的白雪,清瘦的肩膀手臂一片冰冷,她仰着头,视线投向破旧的屋顶,外面狂风呼啸,大雨倾盆,她比惚间似乎想起了很多事情。生命的最后一刻,时光在她的眼前飞速而过,一忽间,她似乎又回到了十五年前,在卧龙山上,相思枫红,落英缤纷,她站在初秋的枫林中,望着那一袭青衫萧萧黑发如墨的身影。
她似乎还能记起那时的阳光,暖暖的照在她的肩膀上,像是母亲温柔的手。一旁的石桌上放着一只古琴,几片枫叶落在上面,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影子,留下忽明忽暗的光晕,他自漫天枫红中回过头来,笑容温软,目光如水,柔和的望着她,冲她伸出手,温言的说:「阿羽,怎麽起得这样早?」
从来没有人知道,她其实并不喜欢所谓的权术之道,并不喜欢兵法和韬略,从很小的时候,她就希望能有一个家,可以如寻常女子般学习女红和诗词,长大后嫁一个体贴的丈夫,春起摘花裁,寒夜听雨声,一生平顺安然,什麽救世度人,手掌干坤,从来就不是她的梦想。
然而,他却是有大志向大抱负的,他心怀苍生,看不过这世间的种种不公,上山求学也只是为了学习济世救人的屠龙之术。於是,他学兵法,她便钻研权术,他学实业,她便研习商道,他学体察民声,她便揣摩上意,他宽厚待人,她便严苛驭下。她废寝忘食的修习兵家诡道和谍算权术,只为他朝有一日可以追随他的脚步与他共同进退。
师博洞悉世事,只一眼就知晓了她的心思,非但没有阻止,反而倾囊相授,只是在她下山的时候将一封书信悄悄放在她的行囊之中,很久之后她才发现,打开之后却只有一个字:痴。
一忽十五载,她戎马一生,呕心沥血,历经多少生死波折。好在,他一直在她的身边,无论外面是狂风骤雨还是冷雪冰霜,他们始终站在一处,岁月流逝,沧桑巨变,世间万物都已容颜不复,为了权力,父子成仇,亲人反目,爱人背弃,唯有他们,始终不改初衷,坚守心底信念,不曾有半分动摇
然而,有些潜藏在心底的话却从未吐出口,十几年了,他们就这样聚聚散散,她总是觉得以后还是有机会的,日子一天一天的过,他们在忙碌,在奔波,在为心中的梦想而执着。然而却从未想过,也许有一天,真的就不再有机会了。那些还没来得及出口的话,那些深深压抑了近二十年的感情,那些如早春桑陌般婉转沉静的心绪,终於,永远的失去了倾吐的机会。
我知道,我的时间到了。」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声音低低的说:『我早就想过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会这样快。」
一张温和舒淡的脸孔突然模糊的出现在眼前,羽姑娘轻轻的笑,伤口的鲜血像是坑蜒的溪水,渗透布帛,缓缓流泻而出口她费力的伸出手,似乎想去触碰那张模糊的脸孔,恍惚间想起很多年前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那时的他们正当年少,她因为逃跑而被主人在街上责罚,打的休无完肤,却强忍着不哭出来。他跟着师博经过桥头,突然蹲下身来递给她一瓶伤药,然后皱着眉说:早晚各一次,好好养伤口,
其实,我一生的快乐,也许就是能够好好的睡上一觉,什麽都不用想,什麽都不用做,没有战争,没有杀戮,没有尔虞我诈的勾心斗角。门外大雪纷飞,狂风翻涌,我爱的人躺在我的身边安静的睡,不动,不说话。可惜,我永远都没有这个机会了。
笑容在唇角绽放,羽姑娘疲惫的说:阿楚,我想要睡一会,道崖若是到了,记得叫醒我。」
楚乔紧咬下唇,拚命的点头,羽姑娘放心的闭上眼睛,眉眼间全是满满的疲惫和困倦,她低声的说:「我就睡一小会,我太累了,就睡一小会。」
长长的睫毛在如莲的素颜上投下淡淡的剪影,心跳越来越慢,越来越慢,终於再也听不到了,手指滑落,沉重的垂下,落在楚乔的臂弯。
门外的风忽然变大,夹着冷雨吹卷进来,小小茅屋里,楚乔的身躯渐渐僵硬,她低着头,一滴眼洇唰的落下,砸在羽姑娘冰冷的脸颊上,坑蜒而下,滚落在地上的血泊里,轻柔的化开,融进血水之申。
大人!」
贺萧突然不顾一切的冲进来,看到死去的羽姑娘,饱经风霜的男人猛然楞在当场。
楚乔缓缓抬起眼眸,静静的看着他,声音沙哑的问什麽事?」
贺萧沉默许久,才缓缓说道乌先生到了。」
见到乌先生的时候,天仍在下雨,楚乔披着雨披,在贺萧等人的护卫下来到了秋兰坪的边缘,一片漆黑苍茫的旷野上,战士们点着浇了桐油的火把,整条驰道上全是被雨水泡的发白的屍体,贺旗撑着一把大伞站在一棵胡杨树下,乌先生就跪在那里,面朝着楚乔等人来路的方向,背上插着三只利箭,其中一只透背穿过来,正好刺中心脏。他面色苍白,嘴角坑蜒的流下一道殷红,气息全无,却犹自睁着眼睛,好似在凝望着什麽,虽死仍旧不侧,目光切切,眉头紧锁。
我们赶到的时候,乌先生已经去了。」
贺萧的声音在耳边低沉的响起,夜那麽黑,黑的看不到一点光亮。楚乔插直背脊,坐在马背上,眼睛干涩涩的,流不出眼泪来。
一声痛苦的哭嚎突然从背后穿来,那是多吉的叔叔,曾经在乌先生的帐下当兵。受伤之后,乌先生体恤他,让他返乡还给了他生活养家的钱,此刻,那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像是一头红了眼睛的狼一样,踉跄的奔过去,跪在大雨里,放声大哭。
这个世界,还有另一种东西凌驾於爱情和自由之上,值得你为之付出一切去守护,我大同的理想,已经留在尚慎高原上了。」
依稀间,楚乔甚至听到乌先生一年前在回回山上说出的那番话,夜风呼呼的吹,大雨倾盆而下,楚乔闭上眼睛仰起头来,冰冷的雨浇在她的脸孔上,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子。
羽姑娘,你要等一等,你等的人来了,这一世你们太累了,下一世,不要再扛那麽多的贵任,你们要在一起,好好的生活,什麽都别去想了。
沉重的马蹄声突然传来,远远的地平线之下,大批的人马呼啸而来,人数大约有三千多人马,全都是清一色的骑兵马蹄如滚滚闷雷,雷霆般的卷来,冷雨敲打在玄黑的铁甲上,发出森然的铿锵声。
楚大人!」为首的男子大声叫道,黑夜里看不到他的脸孔,只能通过声音判断他还很年轻:我奉陛下之命前来保护大人安会,如今大同叛党阴谍造反,请大人随我前往秋兰军营暂避。」
是你们!」多吉的叔叔突然跳起来,红的眼睛大声喝道:是你们杀了先生!我跟你们拼啦!」
话音引落,四十多岁的汉子猛的冲上前去,一把拨出腰间的马刀,狂吼着如同一只发疯的狼。
回来!」
楚乔失声尖叫,几乎在同时,十多只利箭嗖的一声穿透了多吉叔叔的胸膛,他依靠惯性踉跄的跑了几步,终於砰的一声侧下去,鲜血飞减而出,在夜色下染下妖艳的红。
阿叔!」
少年的尖叫猛然传来,楚乔眉头紧锁,极目望去,只听对方的阵营中传来了孩子的声音,赫然正是多吉平安和菁菁三人。
叛党行事太过嚣张,还请大人马上随我回去。」
贺萧等二十多人缓缓拨出战刀,策马上前护卫在楚乔周围,冷然的和对面的大军对持着,多吉的叫骂声像是冷然的利箭,寸寸紮在楚乔的心上,她皱着眉沉默许久,终於砰的一声,抛下宝剑,任三尺青锋,跌落在肮脏的淤泥里。
楚乔怎麽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荆紫苏,秋兰城西兵营的营房内,荆紫苏小心翼翼的推开门,捉着大大的食盒,身姿较当初分别时稍显丰满,面色红润,小腹高高的隆起,一看就是怀了身孕。
月儿?」
荆紫苏的小心的叫了一声,将已经冷掉的饭菜换下,端上新的热饭热菜,都是楚乔平日爱吃的食物,四菜一汤,做的很清淡。
你吃点吧,都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
你为什麽会在这?」楚赤转过头来,微微蹙眉,沉声说道:「燕洵逼你来游说我?」
没有「紫苏连忙摇头,紧张的说道仕朋,是我的丈夫。」
唐仕朋,秋兰城兵成长,就是之前将楚乔逼到此地的军官,也是杀了乌先生埋伏了羽姑娘的直接凶手。
楚乔的面色渐渐冷了下来,她看着荆紫苏,久久没有说话。
月儿,你、你吃一点吧。」荆紫苏小心翼翼的说,都不敢抬起头来看她,急忙说道这些,都是你爱吃的,我亲手做的。」
乌先生被杀了,你事先知道吗?」
荆紫苏站在那里,低着头,紧张的攥着手里的手帕,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鸟,声音低低的说:「我……我知道。」
羽姑娘也死了,你也知道吗?」
荆紫苏轻轻的点了点头。
你丈夫抓了平安和菁菁用来威胁我就范,你知道吗?」
月儿?」荆紫苏抬起头来,满脸祈求的望着她,眼眶通红,洇眼朦胧,几乎要落下泪来。
现在他们就要去杀别人了,边仓、希睿、夏执、阿都、缳缳缳缳、小和,都难逃一死,你知道吗?」
荆紫苏的眼泪终於滚落下来,她捂着脸,挺着大肚子站在楚乔面前,泣不成声。
楚乔看着她,依稀间视线变得模糊,为了她们,她屡次舍生冒死,而这两年因为她和燕洵之间关系僵硬,她们甚至从未来回回看她一眼,哪怕是生孩子,也没有给她去一封书信。
这些人,毕竟是她名义上的亲人,是有血缘关系的姐姐们。
你走吧。」
楚乔转过身去,不再看一眼荆紫苏小心的拽住她的衣角,轻声的唤她:「月儿,,她不为所动,却听荆紫苏难过的哭道:「月儿,我能怎麽样呢?我能怎麽样呢?我只是一个女人啊!
是啊,她能期望她怎麽样?背叛丈夫,背叛家庭,前来通风报讯?这一切对以夫为天的荆紫苏来说,何尝不是天方夜谭?可是,为什麽还是会有愤怒?还是会有不甘和心寒」她知道,如果是她们出事,她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帮助她们,所以,就期待着别人也会如此对她。
月儿,你为何这样固执呢?陛下对你那麽好,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金银财宝荣华富贵都按在你的面前,陛下为了你,多年不娶,他这样对你,你还不满足吗?你还奢求什麽呢?他毕竟是皇上啊!」
若是以前,楚乔也许会发自内心的冷笑出声,可是现在,她连笑都笑不出了。
是啊,金银财宝,富贵荣华,只要她肯点头,她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燕北国母,就是燕北皇帝的唯一宠妻,过上锦衣王食的奢华生活。作为一个女人,她还奢求什麽呢?她在伤心难过退隐山林的时候,殊不知别人都在笑话着她的不识好歹,而这些人之中,甚至还包括了她的姐姐。
但是,那些都不是她所要的,正如燕洵所说,她从不曾真正了解他,可是燕洵,相交十余年,你又何时真正了解我?
你错就错在,将我当成了荆紫苏之类的女子,而我楚乔,却绝非这样的人。
话不投机半句多,楚乔淡淡的甩开了荆紫苏的手,迳直走进了里屋,再也不回头看上一眼。
过了一会,房间的门被打开,荆紫苏静静的走了出去,落锁的声音尤其显得响亮,卡嚓一声,像是锁住了楚乔的思想。楚乔坐在床榻上,脚下是一笼沉香,淡淡的香气自铜盖的间隙间飘散而出,像是一行浮云。她静静的靠在床柱上,脑子里混乱的想起了很多东西,心越来越冷,渐渐的失去了温度,这两年来她一直控制自己不去想的事情纷涌着冒出头来,乌先生和羽姑娘的影子交相重叠在眼前,让她的指尖冰冷的颤抖。
哀莫大於心死,而如今,她终於彻底的绝望了。
一连三天,楚乔都被困在这座牢笼之中,和外面完全隔绝了消息,她想,羽姑娘当时可能是错了,她误以为楚乔可以阻止这一切,却根本就不了解燕洵。他从小就是那样坚定执着的一个人,他想要做的事,无人可以阻止,哪怕是她。如今,大局已定,她只需等待一个结果就可以了。
燕洵自小便是鸟先生的弟子,后来又拜在羽姑娘的门下学习兵法,他的武功刿法皆是出自楚乔之手,如今,他青出於蓝,那些陈年旧事,终於被他一脚踢开了。
第三天晚上,楚乔如往常般坐在床榻上静静出神,门口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仓皇的脚步声,辟啪的落锁,荆紫苏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手拿着远行的披风和包袱,大步的跑进来说道:「月儿,快、快走」
楚乔猛的站起身来,皱眉问道:「唐仕朋要你放了我」
荆紫苏面色苍白,愣愣的站在原地,听到丈夫的名字猛然一呆,楚乔顿时了然,沉声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他不会放过你的。
月儿、快、快走吧。」荆紫苏将衣服塞到她的手里,失措的说:快点。」
不行,我若是走了,会害了贺萧他们。」
你的人冲进城了,他们已经冲进大牢将贺统领和平安他们都抢出去了
什麽?」楚乔一惊,连忙说道『秀丽军来了?」
恩「荆紫苏点头急忙道:你快走吧,仕朋马上就要来了。」
荆紫苏手脚麻利的为她穿好衣裳,披上披风,向来柔弱的脸孔首次现出一丝刚强。楚乔一把抓住她的手,沉声问道
紫苏姐,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他会如何对你?
荆紫苏顿时愣住了,几天下来,她的脸孔明显的消瘦许多,大大的眼睛显得十分惊慢,过了许久,她才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只是觉得,乌先生是好人,羽姑娘也是好人,月儿你,也是好人。好人,应该有好报的。」
楚乔眼角一酸,这个一生受人典辱,随波逐流的柔弱女子,在生死紧要关头,竟然只凭她自己的心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她的理由很简单,好人不应该没有好报,可是紫苏姐你可知道,这个世界上好人大多数都是没有好报的,魑魉横行,翘魉安世,好人早就活不下去了。
看着她单纯清澈的眉眼,楚乔只觉得比若有一座山压在了肩上,让她透不过气,她深深的呼吸,坚定的说道:「你跟我走。」
不行」荆紫苏摇了摇头
我毕竟是他的妻子,还怀了身孕,他不会对我怎麽样的,你快走吧。
楚乔沉声说道:『你必须跟我走。」
不,月儿,我是仕朋的妻子,我不会离开他的,这就是我的家啊!」此时此刻,荆紫苏的眼睛难得的露出几分执着和坚定,楚乔明白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信念和执着,荆紫苏也不例外。她点了点头,穿好衣服,缓缓说道:紫苏姐,我走了,你要保重,我办完事会回来找你的。」
恩,我再有四个月就要生宝宝了,你是他小她,到时候一定要来看看荆紫苏手捂着肚子,羞涩一笑,慈母般的温柔像是暖春的朝阳。楚乔握着她的手,沉声说道:等着我。」说罢,凌厉的转身离去。九千秀丽军呼啸而来,城里的百姓亲自为他们开门引路,整个秋兰城西兵营将军府都沦入了一片喊杀火海之中,唐仕朋骑在马背上,大骂着指挥着溃散的部队。就在这时,一名下属突然跑来报告到:将军!楚乔跑了,在马厩打伤了看守,夺马出城了。」
什麽?」唐仕朋大怒道:「那麽多人守着怎麽会跑了?」
是夫人,夫人拿着你的令牌骗来了钥匙。」
贱人!」唐仕朋勃然大怒,冷喝道:「坏我大事!」
将军!」又一名传讥兵策马而来,还没跳下马背就大声喊道
兰房走水了,夫人还在里面呢,需要赶快调动水龙局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