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氏嗔了阿语一眼,笑道:「李婶,阿语虽是说笑,却也是正理,你还是留下吧!」
李婶呐呐不知道该说什麽,她一直盼孙子,要是东哥媳妇儿果真怀上了,她还真是走不开。
俞氏又等了一日,崔老太太没说不要,只一味的跟俞氏哭穷,说这几年周氏竟是暗地里扒了好些银子到娘家,四老爷是个老实人,被蒙在鼓里一点儿也不知情,周氏走后,一查帐才知道短了许多银子,眼下手头上是拿不出这麽多银子来的,反正你去趟滇城也用不了那麽多银子,不如,先支个一千两银子,等你回来再补上余下的。
俞氏哪里不知道婆婆的算盘,支了一千两,剩下的就别想要了,她倒不是舍不得这些银子,只是她要给佃农们一个交代,大家最怕的就是她把地交给老四,所以,俞氏厚着颜面道:「婆婆,非是媳妇不体恤四伯,实在是此去滇城,前途不明,不知道会耽搁多久,若是手头上银子不够,到时候……」
崔老太太冷笑道:「一千两银子已经不是小数目,你们又不在滇城置房置地,足够了。」
「出门在外,事情难料,还是做万全的准备才好。」俞氏也不让步。
崔老太太脸色一沉:「大家都是一家人,难道你四伯还会坑你不成?以前挤兑你的是周氏,跟你四伯有什麽关系?」
俞氏忙低了头道:「媳妇不敢这样想。」
崔老太太缓了脸色:「那就按我说的办。」
俞氏摇摇头,鼓起勇气说:「婆婆,请恕媳妇难以从命,媳妇真的需要这些银子。」
「你……」崔老太太发怒了:「我说你这人怎麽钻到钱眼里去了?」
俞氏随她骂,只是不答应,崔老太太火起,把俞氏赶了出去。
俞氏一走,春燕进言道:「六夫人要拿这麽多银子,定是想在外头置私房置私田。」
崔老太太气哼哼的说:「我就知道她心术不正,她打的什麽算盘我会不清楚?」
「可六夫人就是不答应,老太太又能拿她怎麽办呢?」春燕别有用心的问。
「你就等着瞧吧!谁也不可能给她这麽多银子的,一颗稻谷都还没见着,就想先支收益,当别人都是傻子麽?」崔老太太冷哼道。
「说不定长房就愿意给。」春燕嘀咕了一句。
崔老太太心中一凛,刚才的底气又泄了,这长房的人似乎总跟她作对,但是,六千两银子呢!长房真的会当这个冤大头吗?她不太相信。
俞氏出了静和院,抹了把额上的虚汗,刚才差点就坚持不住了,这下可把婆婆得罪的不轻,好在马上就要离家了,不必每日再听婆婆的咒骂,看婆婆的脸色,这样一想,俞氏离家的心又更迫切了几分,竟有一种鸟儿出笼的感觉。
娘要去长房商议委托族田一事,阿语给娘出主意,千万别提自己要多少银子,长房给多少就是多少,三伯母是个要面子的人,得了便宜,她也不好意思抠门。
俞氏薄嗔道:「你一个小孩子家,别成天琢磨大人的心思,好生顾着自己的学业就成。」
阿语讪讪道:「我这不是怕娘吃亏麽?」
俞氏莞尔道:「长房处事向来厚道,不会叫咱们吃亏的。」
厚道吗?如果三伯母不是身为族长夫人,算计起来恐怕谁也不是她的对手。阿语心里嘀咕,却是不敢把这话说出口的。娘总是把别人想的太好,喜欢将心比心,这应该说是优点,但有时候也会变成致命伤。
俞氏去了长房,阿语则去跟阮思卉和阮思真道别。
阮思卉很是不舍,拉着阿语的手郁郁道:「七姐,这阵子我都好想跟七姐说话,可……」
阿语笑笑:「我知道的,我又没怪你。」
阮思真道:「七妹,你们要去多久?」
「不知道呢!少说也得一年吧!」阿语道。
「这麽久啊!你一走,我都觉得在这里没什麽意思了。」阮思卉情绪低落,翘着嘴巴。
阿语安慰道:「不是还有这麽多姐妹吗?四姐只是不喜欢你跟我说话,你跟别的姐妹亲近,她是不会说什麽的。」
阮思卉怏怏道:「七姐,你是不会知道的。」
「好了,别说这些了,小心被四妹听见,又有你受的。」阮思真告诫道,继而又对阿语说:「滇城可远着呢!听说路也不好走,你这一去可要多小心,而且,那边气候也与咱们这边不同,最好多备些治疗水土不服的药,免得水土不服了。」
「我娘已经备下了,大包小包的,我看一辆马车都要装不下了。」阿语笑着说。
「七姐,真羡慕你,可以去那麽远的地方,要是我也能去就好了。」阮思卉羡慕道。
「有什麽好羡慕的,七妹又不是去游山玩水,这一趟可要辛苦了。」阮思真很是担心的说。
三人又随便聊了些家常话,没多久元香就来叫阿语。阿语忙跟思卉思真告辞,出了荣宣堂,阿语看娘春风满面的,便笑嘻嘻问:「长房给了多少银子?」
俞氏心情好,故弄玄虚道:「你猜?」
阿语想了想:「三千?」
俞氏伸出四个手指。
阿语有些意外:「四千?」
「嗯!你三伯母说,她刚在外头置了份产业,手头上银子不多了,若是宽个几日,她能凑出五千来,我本来不肯要这麽多,但你三伯母无论如何也要给这个数,说银票待会儿就让人送过来,更难得的是,你三伯母答应与佃农的契约三年不变,田里的事也全权交由东哥儿去管,这下,佃农们也可以安心了……」俞氏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
「这麽多银子啊!夫人,咱们发达了,早两月,咱们还在为几两银子的月例发愁,现在一下有了这麽多银子,真是想都不敢想。」元香很是兴奋。
阿语也没想到三伯母这般爽气,更没想到三伯母这麽有钱,这个有钱指的是可以流动的资金,她本以为三伯母能拿出两千就很够意思了。不过她现在多拿一点是好事,等阮家落难了,这笔钱到时候可以如数还她,这就叫好人有好报。
盘缠足够了,阿语拜师也拜过了,田产的事也解决了,行礼也已收拾整齐,只是俞氏还有一件难事不知如何解决,就是老爷留下来的那几方印章,这麽贵重的东西,若是不带在身边不安心,可带着又怕路上有个闪失。虽说此行有威远镖局的镖师同行,安全应该是有保障,但是,三年前遇劫一事,还是在俞氏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晚上,阿语看娘对着那个匣子发呆,猜测着娘是在苦恼如何处理这匣子。
「娘,这匣子里装的是什麽?」阿语好奇的问。
俞氏揽过阿语,把脸贴在阿语的头发上,轻轻摩挲,柔声道:「这里面装的都是你爹最喜欢的东西。」
「来,娘给阿语看看。」俞氏从腰间解下钥匙,打开匣子。
阿语探头一看,哇呀呀!不得了,里面是大大小小,各种材质的印章,上回娘让她拿去当掉的那几方印章她已经觉得很珍贵了,可跟这匣子里的一笔,那几方印章只能算是上品,这些才是极品,没想到爹留下这麽多宝贝。
「娘打算带上这些印章吗?」阿语捡了一块羊脂玉对着凫鱼灯细看,但见此玉莹透纯净、洁白无瑕,比上次所见的更为纯净,乃是极品中的极品,不由咋舌。
「娘正为难,带着怕有闪失,不带又不放心。」俞氏叹息道。
「爹的东西,肯定是要带着的,咱们又不是去三五日,放在家中,要是被人偷了怎麽办?」阿语怂恿道。心想,最好是放到她的钱袋子里,那就保证丢不了了。
「娘想,要不,先存放在你三伯母处?」俞氏征询道。
阿语想也不想就反对:「不行,娘,若是别的东西倒也罢了,但这是爹留下的,岂能随便交给旁人保管,交给谁也不放心。」这要是交给三伯母,万一阮家被抄,这东西还能拿得回来?绝对不行。
俞氏听了又犯难,她好不容才想出个法子,被阿语一下就否定了。
「娘,您若信得过阿语,就交给阿语保管吧!阿语保证不会弄丢的,就算路上遇上不太平的事,人家也不会想到一个孩子身上藏着这些宝贝。」阿语建议道。
俞氏笑了笑,摸摸阿语的小脸:「还是娘自己来保管吧!」
阿语一阵失望,也是,娘怎麽可能把这麽重要的东西交给她来保管呢?好在娘已经决定带着了,以后再想办法把这些宝贝藏到她的钱袋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