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爱卿所言,颇有道理。”
永安帝缓缓点头,眼底神色没有变化,看不出态度。
“至於齐行砚之死,需要赐下一个諡号,臣认为,第一等的文正、文忠、文恭之类,还是需要斟酌的,能配上如此諡号的,皆是千古流芳之人,请陛下再考虑考虑。”
文正、文忠、文恭。
属於文諡之中最高的一类评价。
原本朝廷打算给齐行砚定一个一等文諡,可没想到,在这里,却出现了分歧。
永安帝扫过诸公,悠然道:“诸位爱卿意下如何?”
“臣以为不妥。”
一位年轻的读书人,站了出来,看衣服颜色,是绯色礼部官袍,显然是五品的礼部官员。
身为礼部官员,对文諡还是有发言权的。
“其一,齐老先生劳苦功高,治学严谨,盛京书院风评极佳,如此人物,为何得不了第一等諡号?”
“其二,镇北王和冠军侯,皆是为国出力,事急从权,如果不是他们,太子殿下很可能无法从天水城离开,更别提大胜,这是他们二人眼光独到,何为玩忽职守,革职解军?”
在诸公看来,这位年轻官员,是想跟内阁对着干。
既然首辅都不再管此事,其实他们也不必为齐行砚和圣上死磕。
能站在这里的,都是聪明人,这些天来的局势变化,哪里会看不出永安帝的谋划。
圣上这是不想看到太子殿下坐大。
所以这些天,一直在打压太子的威望,尽量淡化太子做的事情,同时将民间奉为圣人的齐行砚从神坛之上拉下来,不再过於妖魔化。
他们都能看得出来,但没必要与圣上对着干。
毕竟,这天下还不是圣上的。
当务之急,是如何应对魔国的入侵。
太子殿下赢了,很好。
但没必要吹的太过,盖过了圣上的风头。
这就是大臣们此时的想法。
想给齐行砚第一等諡号也没问题,关键是,龙椅上这位好似并不是很乐意。
羊胡子内阁大臣,淡笑着,对年轻官员道:“齐行砚的治学,老夫确实没有话说,他老人家执政十载,也是功劳颇高,可是治学是治学,事实是事实,你不能用臆想去否定事实。”
“齐行砚为百姓牺牲伟大不假,但让大炎损失惨重,这就是事实。”
“此外,冠军侯和镇北王,没有朝廷命令,离开西北之地,驰援天水,也是事实,只是结果是好的,功过相抵。”
年轻官员闻言,却是彻底对如今的内阁失望,这还是当初那个内阁吗?
昔日,王和甫在的时候,尚能听进去不少意见,如今的内阁,说到底,不过是圣上的一言堂。
什么内阁大臣,皆是圣上的嘴替罢了。
永安帝嘴角一挑,语气却很低沉:“好,就按卢爱卿所言。”
话没说完,忽然听见殿外传来哗然声。
声浪层叠起伏,连绵不绝。
一片大乱。
“何事喧哗?”
永安帝凝眉质问道。
一位禁军急匆匆的跑进大殿,汇报道:
“启禀陛下!太子殿下班师回朝,可是却没有禀明踪迹和时辰,先是打杀了外城大统领,后又进入内城,面对皇城守军,不肯解甲,执意带兵回东宫。”
“现在已经进到皇城里面来了!”
闻言,永安帝大发雷霆,眉宇怒火中烧,拍桌大声道:
“逆子!他这是想干什么!”
刹那间,诸公的脑海闪过一个荒唐的念头。
太子不会是要谋反了吧?
不过很快,许多人都是摇摇头。
仅凭太子一人,如何能与圣上相抗。
闹不起来的。
“我等没有出城迎接,太子以为是朝廷冷落了他,所以生气了?”
有大臣如此猜测道。
永安帝冷哼道:“他有什么资格这样做?当真是无法无天,以为胜了一场,多了不起,尾巴就翘起来了?”
既然陆鸣渊如此行事,正合他意。
“如此不守规矩,即使是太子也不行。”
“来人,给我拿下这个逆子,下昭狱!”
此时此刻。
皇城之上。
密密麻麻的百姓和读书人,以及武夫、练气士,街道人群汹涌,皆是看戏的人们,他们不知道今天太子殿下要做什么。
但是很看出来,阵仗很大。
遥遥看见笔直宽敞的官道,人潮汹涌,摩肩接踵。
陆鸣渊在城头上,拔出腰间宝刀,高高举起,大喝传音道:
“就在半月之前,齐行砚率军出征天玄北关,与魔国决战天玄府,坚守十日,顺利抵挡魔国大军。此战若无齐老先生,便无大炎边关安宁。”
“然,孤为迎回先生棺椁,功高震主,为圣上所不容,东宫被封,女眷软禁於太子府,被迫深夜入城,不被夺去兵权,於是来到此地。”
身后的道盟修士,一脸不忿,为齐行砚和太子殿下鸣不平。
“今日,孤状列十罪,皆是圣上所犯。其一,当今圣上,与魔女勾结,延续长生之法,窃取国运.”
“其二,与奸臣袁玄罡合谋,构陷齐老先生,污其名,毁其誉,践踏天水城战役战果.”
“其三,谋害有功之臣,镇北王,冠军侯,为国为民,皆是一国肱骨,屡为朝廷所制.”
声音高亢响亮,一声声的传入百姓耳中。
听的他们哗然,骚动,震惊。
这些都是最近发生的事情,这是近来满城哄传的谈资,就连贩夫走卒们,歇下来凑在一起喝茶时,都会怒斥几声奸臣误国。
但同样一件事,从陆鸣渊口中说出来,却完全是两回事。
“放箭!”
“太子欲图谋反,闲人退让!”
皇城禁军统领厉喝。
弓弦震颤声,响成一片。
白光的弩箭,一股脑儿杀向陆鸣渊,不顾普通百姓死活,只为封口。
百姓们惊叫起来,四散而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