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
锣声从遥远的西方传来,一只白皙透亮泛着莹光的手缓缓放下茶盏。
当店小二过来询问是否还需要茶水时,座位早已无人,只剩桌上空着的茶盏和一块仙晶。
「踏——踏——踏——」脚步缓慢而平稳的落在虚无空间中,一步又一步坚定的朝一个方向走去。
「欢迎诸位不远千里的来到魔教参加群仙祭,我是本次第一百三十九届群仙祭的主持洪触。」一身红衬黑服饰的中年男子站立在虚空之上,利用灵力将音量扩大,并优雅地躬了一身。
「在场各位都认识这麽久了,也就不寒暄了,那麽现在我宣布——」
「群仙祭开始——」
话音一落许多身着红纱裙头戴金边红色头纱的女子便一一从角落中飞起,来至高空翩翩起舞,各个身姿曼妙、姿态魅惑,中间那唯一一位戴面纱的女子,一双凤眼带着漫不经心,红色的眼线衬的那双眼魅意更加。
女子的一举一动尽显风情又带着高雅,一个漫不经心的眼神扫过观武台,就能使台上的人起了些不该有的反应和心思。
唯独主观台上举着酒杯摇晃、翘着腿、坐姿随意身着紫纱的男子不为所动。
女子看似不经意的看了眼男子,在发现男子没有任何反印,甚至连心思都不在这时,女子如胭脂般红的双眸略为黯淡了些,给她身上的气质添了分哀伤。
看起来男子是在欣赏这支舞蹈,但仔细一看,男子像是思绪不知飘去何方,发着呆,丝毫没有要观看舞蹈心思。
怎麽这麽巧,怎麽这麽巧刚出关就遇上群仙祭,还这麽刚好这ㄧ届在魔教举行呢!?
古染珏在心中暗自吐槽,他最讨厌参加这种东西了,麻烦!又没多少乐子看!无聊!
这时一阵脚步声自虚空中响起。
「踏——踏——踏——」
古染珏的嘴角微不可察的上扬。
一道空间通道在左看台中心打开,一位青衣身影从中走出,一头白发和蒙着双眼的白绸缎被微风吹起,微微飘扬着。
嘴角上扬的弧度扩大,仰头将杯中酒饮尽,几滴酒水顺着脖颈滑下,古染珏舔了舔唇,目光转向那道身影,淡紫色的眼眸中,金色的流光转变为红色。
有趣……有趣……
青衣身影似有感应抬头看向右侧上方半躺於高台长椅上的紫衣青年,「视线」碰撞那刻,青年朝他一笑,举起手中不知何时又盛满酒水的酒杯隔空一碰,张嘴无声说道:欢迎来到仙界——寒、神、子。
寒神子沉默了半晌,才无声回应:你好,我的婚约者……
他顿了下,再次开口:我看不见。
古染珏笑笑,目光转移。
呵呵,看不见?看不见那是怎麽看到我的?那又是怎麽知道我在说什麽的,猜的?我可不相信!古染珏内心冷笑。
寒神子缓步从一群身着缟衣戴着斗笠白纱的人中走出,走到前方的一把椅子前,袖袍一挥便落座,这让不少关注他的人都心惊了片刻。
那区可是寒渊阁的区域,而那人就坐在那片区域的主位,这也就证明这位姗姗来冲的青年是寒渊阁这继隐世三千年后重新出世的新任阁主,毕竟那个位置只能由势力的主子才能坐。
可这位阁主也太年轻了吧!
在右看台侧的一个略小一些的看台,一位戴了遮住半张脸的面具身着御剑宗长老服的男子注意到了这里。
他的眼睛转上左边斜上方,目光定在一位白底金纹的罗裙女子之上。
「教主,您认为这位寒渊合主和古教主的关系如何?这一见面就这麽熟悉怕是有什麽猫腻,正常人见面不应该是这种态度,您觉得呢?」坐在右看台主位上的陈如颜突然接收到这麽一个带足离间意味的传音,她略为感受一番侧头看向传音过来的方向。
右侧小看台的主位上,御剑宗宗主没有任何反应,反倒是站在他左后方那位遮了半边脸的长老看了过来。
陈如颜唇角一勾,面纱下的朱唇轻启,语气嘲讽,直戳人心窝子。
「要是徐武靖知道自己捡回来的一、条、狗!竟是只喂不熟的白眼狼,表情该会有多精彩?嗯?」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另一条传音便接着传来。
「为了上位你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我说的对不对寒、长、老!」
「像你这种连家族都可以背叛的人,我还真不敢用,如果让你当上御剑宗宗主,你一定会找魔教或寒渊阁来推翻我,然后上位,上位之后就把魔教和寒渊阁做掉,你好一人独大!我有没有讲错呀?寒、谦!」
闻言,寒谦只是眯了眯双眼便将目光收回,并没有做出回应,也没有搭理。
「哼!」轻哼一声,陈如颜重新将目光放在那些舞姬身上。
不过寒谦的话确实起了些许作用,让陈如颜出现一丝慌乱和警惕,她不动声色的扫了眼那一道紫衣、一道青衣身影,红唇微抿。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寒渊阁出世三千年隐世三千年,这两个三千年足以诞生各种奇蹟……寒渊阁和生命禁区同样都是个谜,不过相比生命禁区,寒渊阁明显更加神秘,因为它就坐落於生命禁地——极寒之地。
生命禁区在传闻中是天灵族的地盘,但生命禁地就不同了,它不属於任何一人或势力,可寒渊阁却建立在那里面,这就很引人深思了。
想着想着陈如颜突然笑了,极寒之地之前可不叫极寒之地,她意味深藏的想道。
陈如颜的美眸看向左侧那道青影,想看看这位神秘的革主长什麽样,然而仅看了一眼她就猛的收回视线。
她的心神剧烈震荡,放在扶手上的手微微卷曲,手指都隐隐有些发白。是他……他怎麽下界了!?
极冰寒族神子——寒青洀,寒笙!
陈如颜似是想起什麽般,心底略微同情了一番徐武靖加鄙夷了下寒谦。
百年前被御剑宗灭门的寒家,那时的家主就叫寒青洀,字笙。怪不得他会下界,他族里建立的家族,他下界管理加顺便历练,似乎没有任何问题。
可他怎麽成寒渊阁主了?等等……
「寒」……?
「怪不得叫极『寒』之地??」陈如颜单手托腮垂眸掩盖住眼底的情绪,喃喃自语道。
乐曲落,舞姬们向下方众人欠身行礼后,便一一转身飞向角落,在离开之际女子再次看了眼那坐於高台上的身影,可惜那人依旧没看自己一眼,而是低着头把玩手里的酒杯。
女子红了眼眶,跟随着其他女子离开。
哪怕是一眼也好,他真那麽厌恶自己吗?自己只是太爱他了才会做出那种事,为甚麽仅仅那一件事就要厌恶自己……想到此,女子的泪水便不受控制的滑落。
「芍漪姊姊你怎麽哭了?」一位少女发现女子落后太多有些疑惑,来到她身边这才发现她哭了。
芍漪回过神,伸手抹去泪水朝少女微微一笑道:「天若我没事的,只是想起了一些伤心事而已,走吧,耽误了事可是要挨训的。」
「哼!要让我知道是谁欺负芍漪姊姊,哼哼!他就准备好一块风水宝地吧!看我不把他给劈了!」说着少女还挥拳几下,表情凶狠。
芍漪苦笑一声,那个人可不是能说杀就杀的。
「对了芍姊姊,有一件事我一直很好奇。」天若面色突然变得严肃。
轻盈的落到地面,芍漪开口:「说。」
天若脸贴近芍漪,盯了半晌,盯的芍漪背脊直发凉,芍漪后退一步伸手挡住天若,眼神飘忽、神情慌乱,她结结巴巴问:「怎……怎麽了?」
天若的神情一改严肃,表情瞬间变得八卦,她撞了下芍漪,八卦般问:「我记得你不是服侍在教主身边,怎麽如今跑来这当不起眼的外门弟子了?要知道哪怕是教主的一条狗,地位可都比那些所谓的长老大,更何况你还是贴身侍女。」
芍漪神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她默了一会才回:「我想靠自己努力换取资源,拥有别人敬畏的身份。」
天若站正身子,疑惑道:「你之前的身份不就很令人敬畏。」
「我想要的不是这个。」芍漪摇头叹息:「我不想别人是因我是教主贴身侍女而感到敬畏,你懂吗?」
「哦~我懂了。」天若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芍漪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目光转向身后那座庞然大物,高大的围墙挡住了她的视线,令她无法看见她想看见的那个人。
手中的酒杯有着几道裂痕,古染珏敛眸遮盖住眼底的情绪,他其实早就注意到了芍漪的目光,但他不想看她,甚至现在要不是顾忌寒神子,他都要忍不住瞬移回寝殿将自身清洗上百次!
记忆回到几天前……
「啪啦——」
原本侧躺於软塌上的男子,此时愤怒的坐起身一挥手将桌上的酒杯狠狠摔在地上碎裂开来。
而面前的女子被这动作吓得跪下,男子面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他愠怒出声:「好啊!好的很!芍漪,本座刚出关你就送了这麽一份大礼给本座,真枉费我如此的信任你!」
芍漪面色瞬间变得惨白,她低着头额上的冷汗滑落面颊,「啪嗒——」一声坠落地面。
芍漪走出了这座她生活百年之久的山峰,她看向山峰顶那紫色纱幔飘扬的宫殿,在背后落日的照耀下带起了神秘的面纱,雾气升起遮盖住宫殿,紫色的火焰静静的悬浮於灯盏中,紫焰由山峰顶点亮了一盏又一盏灯,直到山下停在了女子面前。
灯中的紫焰蓦地大盛起来,似是在驱赶女子,又像是在愤怒她为何还在这。
芍漪苦笑一声,低下头转身往外门走去,教主没赶自己走,而是把自己贬到了外门,甚至教主都没有大张旗鼓的宣判自己被贬至外门,他真的好温柔,这个时候了还在顾及自己的颜面。
在芍漪走后,紫焰闪了闪恢复正常大小,继续朝四周扩散,点亮因黑夜到来陷入黑暗的魔教,幽幽的紫光衬的魔教愈发诡谲、衬得那山峰上那被迷雾包裹的宫殿神秘又诡谲。
「叮铃——叮铃——叮铃——」绑於紫纱幔上的银铃被落日晚风吹的铃铃作响。
宫殿深处右侧的屏风后那名男子正被冰冷的雾气包裹,妖异的面容在雾气中若隐若现,他面色潮红眉头紧蹙,边上的人若不是知晓男子这是被下了药,定会认为这浴池莫不是十分烫人,然实际上这浴池却十分冻人,这池水冰冷到把一把上品灵器地丢进去都只有被冻碎的份。
这时……
「玄一,你的名字不好听。」男子掀开眼帘,淡紫色的眼眸流转着诡异的红芒,他慵懒的看着斜上方穿着黑色劲衣背着手的青年,开口说道。
青年闻言眸中并未出现多少波澜,他只是淡声道:「魔子殿下若是不喜玄一便换个名。」
「那你便与玄隐楼同名吧,就叫玄隐,反正玄隐楼你是管事的,叫一样又如何。」男子收回视线,声音暗哑道。
玄一……不,现在应该叫玄隐的青年面无表情、眼无波澜的接受了这个新名字。
两人都没有再开口,空气一时间都有些静谧了起来。
半晌,青年冷冷开口询问:「为何殿下要放过那侍女。」
「这是为了折磨她。」男子的声音依旧慵懒。
「不杀她,反而是贬她去外门,这就是折磨?」玄隐眼眸罕见的带上了疑惑,准确来说他的感情只在古染珏,也就是眼前这名男子前才会表现出来。
古染珏轻笑一声,也不知是在嗤笑还是单纯想笑,他轻声回应:「因为她爱我如痴,如若将她赶出这,她定会明了自己再无见到本座的可能,那麽她便会自我了断,可如果把她贬至於外门,那就给了她见我的希望,只要升至内门,见到本座的机会可就大了,但……」
古染珏顿了顿,睁眼勾唇邪魅一笑:「以她的根骨再怎麽努力也进不了内门,更何况她早已过了修炼的年纪,能活这麽久全靠那些丹药。」
青年沉默了,他半敛着眸,明白殿下是真的怒了,开始认真处理这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