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2 / 2)

傅容神情忐忑,起身站到父亲身边,凄凄惶惶:「爹爹,水痘到底是什麽病啊?我这个月出了几趟门,跟好几家姐妹丫鬟都打过交道,没听说谁身体不舒服啊?」

「或许她们也不知道自己患了病。水痘染病后,短则四五日,长达二十几日才会发出来,说不定现在已经有人在悄悄养着了。」葛川平静地解释道,见傅容吓得都快哭了,笑了笑,「姑娘无需着急,区区小病,养段日子就好,只是今日起到彻底病癒,姑娘最好远离家人,尤其是比你还小的妹妹,免得传给他们。」

说完又看向傅品言:「二姑娘的病五日之内便可见分晓,信与不信全凭傅老爷决断,葛某只奉劝一句,确定之前,傅老爷跟其他家小还是暂时回避吧,免得白白染病受苦。」京城那位说了,必须确保傅家老小周全。

「爹爹,我怕。」傅容扑到父亲怀里哭了起来。

傅品言心疼地拍拍她肩膀,看看葛川,犹豫片刻道:「不知先生可否在寒舍多住几日?一旦小女病发,还需先生照看,诊金不是问题。」

葛川听了,朗声大笑,抚须道:「葛某说过,给人看病全凭缘分,承蒙傅老爷信得过,葛某愿意逗留到姑娘病癒,至於诊金,傅老爷休要再提,免得伤了情面。」

他如此做派,傅品言越发信了,忙吩咐傅宸安排葛川去客房休息。

待人走后,傅品言赶紧宽慰女儿:「浓浓别怕,水痘是小病,就是发出来后会有些痒,养几天就好了,再说葛先生可能看错了,你别着急,别哭啊。」

很快乔氏傅宸傅宛也都赶了过来,傅宣留在后头看着弟弟。

各种劝慰听了遍,傅容抆抆泪,红着眼圈道:「爹爹,娘,咱们还是先信了吧,平白无故的,葛先生没必要骗咱们不是?既然这病易传人,你们都先回去好了,让孙嬷嬷过来陪我,我没事的。」

小姑娘懂事得让人心疼,乔氏忍不住抱着女儿哄道:「浓浓不怕,娘留下来陪你……」

「那怎麽行。」傅容马上打断母亲,「不说宣哥儿,府里都得娘看着,我真的不怕,娘你快去换身衣裳,带着弟弟妹妹先回去吧,还有哥哥姐姐,你们都走吧。」说着又低头抹泪。

乔氏傅宛也落了泪,傅品言看不下去了,好笑道:「看看你们,都说了没有大碍,何必闹得一家人都掉金疙瘩。正堂,你先送你娘她们回去,然后把孙嬷嬷兰香还有刘管事都带过来。素娘你也别担心,我安排正堂留在庄子守着浓浓,我每天也会过来一趟,保管浓浓毫发无损。」

乔氏舍不得走,可傅品言在大事上向来说一不二,又有傅容在一旁劝着,只得带上葛川开的预防方子,领着其他子女忧心离去。

都走了,傅容长长地舒了口气,虽然神医也无法提前治癒她,至少弟弟安全了,只要弟弟能活着,别说再受一次苦,就是脸上多添几个麻子她也愿意。

当然,能不添就最好了。

接下来几日,傅容乖乖待在庄子后院,孙嬷嬷兰香小时候都生过痘,不会再生,放心大胆地陪她下棋绣花解闷,偶尔再隔着墙头跟傅宸说说话,收下他命人寻来的乡下玩意。因为体验过一次,傅容并没有忐忑不安,吃得好睡得香,面色好得孙嬷嬷不止一次怀疑葛川糊弄人。

然而四天之后,傅容脖子上冒出了第一个红点,很快又变成了一个豆粒大小的水疱。

傅容再也笑不出来了,命兰香把所有镜子都藏了起来,甚至除了必须伺候她的时候,她也不许孙嬷嬷兰香进屋,不想让她们看见自己的丑样子。

庄子另一边,葛川趁夜将亲手所书密信交给了一名黑衣男子。

冀州是京畿重地,信都离京只有三百多里,黑衣人黎明出发,快马加鞭,晌午便进了京城。

「王爷,信都那边有消息了。」许嘉叩门而入,将一封密信递向歪靠在榻上的常服男子。

徐晋放下书,伸手接过暗黄信封,拆开。

熟悉的字迹,徐晋逐句看过,看到小姑娘撵走下人闭门不出的时候,唇角轻扬。

许嘉见了,不由记起去年秋天,王爷心血来潮要去冀州逛逛,逛到信都时,恰好赶上信都西山的摘枣节。王爷微服去了,然后遇见一个看起来才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小姑娘娇憨可爱,站在树下对树上的兄长指手画脚,一会儿又拿竹竿自己去敲枣……

那时候,王爷也这样笑了,跟着就派人留守信都,每月都要将那家的大致情况报上来。

许嘉承认,那姑娘确实生得好,只是,初遇时才十二岁,身段都没长开,是不是太小了点?

「你说,爱美之人,最怕什麽?」

「啊?」许嘉回神,茫然地看向徐晋,因这话问得没头没尾,脑子还没反应过来。

徐晋也没想听他回答,摆手示意他下去。

许嘉本能地往外走,走到门口顿住,试探着回道:「怕红颜易老?」

徐晋笑而不语。

或许女子到了一定年纪,都会发愁老去之事,但她今年才十三,哪会想那麽远?

她最怕的,是被人瞧见她最丑的时候。

偏偏她越怕,他越想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