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青觑他紧握手中长刀,手背骨关节突出,明白这人的心绪并不像表面看的这般平稳。

袁祈深深出了口气,嘴上强撑轻松,后槽牙却真实的嘎嘣响了声。

那是袁祈父亲死后大概一年,林美芳的状态已经一天不如一天,袁祈早已辍学,整天疲於奔命得忙着赚钱应付生活和住院费。

七月十二那天,他接了一个开大车往外地送货的单子,是个临时加的急活,司机需要有人半夜换手,因为他“物美价廉”所以就用了。

运输途中有很长一段山路,手机没有信号,等到两天后出山有信号了,他的手机却没电了。

跑完长途后袁祈跟车回来,雇主因为没耽误事儿还谈成了一笔更大的单子,一时高兴多给了两百块钱。

那是他第一次挣好几张红票,亟待钱来救命的他,兴奋觉着这东西比自己考满分的数学卷实际的多。

他高兴之余又担心医院情况,趁老板算帐空档给手机充电开机。

谁知屏幕刚亮就接到了医院打来的电话,说这期间他电话一直都打不通,而他妈在两天前就去世了。

袁祈记得护士在那边说了很多话,可他耳朵中只剩下一线嗡鸣,紧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回过神时他已经坐在了货车的副驾驶上。

他晕倒前钱洒了一地,被风刮开四散,一起开车的司机又给他捡回来尽数塞在怀中,将精神恍惚的他拉去医院收屍。

袁祈空洞看着窗外,那个大哥一路上都在絮絮叨叨说话,但他一个字都没听懂,后来回想应该是些安慰的话。

到医院后他认屍交钱,机械似得简单领了放在护士站遗留的生活用品,还干了些什么他具体记不清了,那个好心大哥帮他操持不少……

袁祈后来回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办完的葬礼,怎么扬的骨灰。

只记得两天的太平间停屍费一天是28,两天是56。

当时护士给的死亡时间是七月十四的凌晨,那天是中元节。

也正好是他的生日。

这些年,袁祈总想着她妈在临死前会不会说了些什么没有被人听见的遗言。

夜深人静,她是否在回光返照时恢复一丝理智,对着飘忽的半空嘱咐他要使劲吃饭。

又或者,她竭力撑到十四日凌晨,就是想跟他说一句……生日快乐。

袁祈站在病房门口,万籁俱寂,静匿中甚至能听见病人微弱呼吸声,刀尖“叮”一声点地的声音格外清脆。

他眼角略显湿红,牢牢站在原地,双目绝望又悲悯地睥睨着病床上干枯的唇瓣在寂静中开合……

病床上是他想要知道的答案,只需往前两步,就能听清……欲望自心底发芽,无需催化就成为萦绕难以拔除的藤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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