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事年年有,有银子还不赚?「我帮你卖豆腐脑,你施舍我一碗豆腐脑尝尝。」

她望了他一眼,「脏。」

「没问题,我马上去净净手,绝对洗得和你的豆腐脑一样白。」他不怀疑自个儿一身的脏污绝不赏心说目。

乞丐上工了。

啊?

白手黑脸一身遗遏样,头发凌乱一口好牙,见了人嘻嘻哈哈笑,左手端碗右手收钱,叫人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用P着队的众人一反平日的闲话家常。

该怎么形容一脸笑意的乞丐和素净娇颜的张家国女呢?老街坊们个个是困扰。

一朵清莲浮在污泥上,人们只见莲的恬静、清雅,绝不会掀起莲叶挖挖藕茎让烂泥弄脏手,研究莲花为何开得无垢洁白。

以往一见豆腐脑摊子由张家侧门推出时,一拥而上的人潮是争先恐后,边抢位置边嚷,生怕嗓门不够宏亮会少了他们一份,使尽气力往前头钻,哪管得了排不排队。

可今儿个全都反常了,交头接耳地放低音量指指点点,慢条斯理地故意拖时间,只为打量嘴像抹了一口留的乞丐。

但是,他们更好奇张家怎么请乞丐来帮忙?请了也就罢了,好歹让乞儿换件干净的衣服洗把脸,看来也叫人吃得安心些。

白花花的豆腐脑一如往常,香味四溢的佐料令人垂涎欲滴。可是一见那张抹花的黑脸就让人食慾大减,担心碗底有没有虱子、跳蚤来加料,一小口一小口小心翼翼地挑着吃。

「爹,姐姐打哪找来的乞丐,我们有多余的银子请人吗?」端着一碗米粥,张树头蹲在门内的矮梁TN,生怕没下一顿好吃。

居安当思危呀!

同样一碗粥,只不过饭量超大的张老爹是用锅子盛,三条脑黄瓜飘在粥上头。「我哪清楚,你姐姐做事一向不和人商量。」

而他是有得吃就吃从不管事。女儿能干养活一家三口,做爹的人还是少开口为妙,她才是当家主事之人。

「他会不会吃垮我们家,你瞧他挺卖力的叫卖。」喝!还是赶紧吃完手中的粥,以免乞丐来伸手。

三口当两口扒,碗底的粥渍也不放过,怕饿死的张树头舔得干干净净,连碗都不用洗了,光亮可照人,鼻头的米粒手一抹再送人嘴里。

不是他小气不施舍乞丐,几年前家里还没卖豆腐脑的穷困他记忆犹新,不事生产的老爹一无是处,文不能下笔武不能提重,光靠娘一个人洗衣服、缝衣眼养不活一家人,姐姐还得去拔野菜野菇增加桌上菜色。

是不至於三餐不济,但是想吃口鸡肉和米饭得等到逢年过节,他抽不高的个子就是饿矮的,金大富和他同年却高他一个头,因此他要努力补回来。

「哎呀!你放心啦!弱不禁风似的乞丐哪能吃多少,叫你姐姐多画两张符就够他吃到吐了。」女儿的能力是有目共睹。

「说的也是。」先是点点头,张树头忽然不安的问:「姐姐存够了银两吗?万一她嫁给乞丐怎么办?」

树头的恐慌叫张老爹差点被一截腋黄瓜给噎死。「你…··你给我盯紧些,别让那小子有机可乘。」

「我要上学堂呢!哪有空闲盯前盯后。」他怕死了大姐笑也不笑瞅着他的神情,好像他是一块不知该不该丢弃的朽木。

「我是你爹,我说了算数,你给我老老实实地跟着。」真是的,不能等他吃完早膳再说这些吓人的话吗?

「爹呀!你这么说不公平,你一天到晚无所事事才应该劳动,一人吃三人份的米粮……哎!你干嘛用锅子敲我脑袋,敲笨了没人替你送终。」

他冷哼地拎起儿子的耳朵,「我可是不敢指望你成材,少忏道就是祖上有德。」

养儿不养老,干金女儿千金婿。

「疼·,…·疼呐!爹,少了只耳朵很丢人。」五官不正是不能进科场考状元,他是未来当大官的朝廷栋梁。

「有饭吃最重要,谁管你丢不丢人,别让你姐姐和乞丐走得太近。」一双老眼不忘往门口瞟,像是在提防万一。

父子俩为了莫须有的问题烦恼不已,两人四只眼珠子目不转睛,看着乞丐的一举一动,决定稍有不该的举止以扁担伺候。

反观两人的草木皆兵,卖豆腐脑卖得正得意的阴阳术师可一点也感受不到背后的威胁目光,咧开两排白牙笑眯眯收银子,不管人家和不和善地直瞪他一张黑脸。

「福气的大嫂,你要是不要这碗豆腐脑,我先给后头的大叔偻!」唉!美丽也是一种错误,抹了炭灰还是俊逸非凡,实非他之过。

自大过度的玉浮尘以为众人的专注是为他的「美丽」,既谨慎又有点自鸣得意,偷偷的笑在肚子里,一不小心流露於外,像是傻笑。

「谁说我不要了,你另想把我的豆腐脑给别人。」她连忙接过温热的豆腐脑,用上吊的死鱼眼一瞪。

「二十文,谢谢。1已子可不能不收,一分钱一分货。

「咯,给你。」端着碗,李家嫂子憋着的话忍不住了。「果儿,你缺人吗?」

她客套的一回,「目前不缺,我应付得来。」、

「那他呢?」喷!那张脸是叫雷劈了不成,焦得跟炭似。

「上面掉下来的一个乞丐。」瞧瞧天,她的笑拘束不开,像是硬扮开的莲瓣不甚自然。

不过大伙见惯了她这种「矜持」的笑脸,年轻一点的伪娘还竞相仿傚,当是—种含蓄的美,别有一番清幽的脱俗味道。

「上面……」李家嫂子呐呐的指指天,一副呆滞的表情。

「他是乞丐。」没有不敬、轻蔑的语气,张果儿以寻常的口气解释。

「可是……你不怕他别有意图.你们家全是老弱妇孺。」毫无回击能力,如果他心生歹念。

「我……」她有符护身。话未说完,一旁含着笑意的男音已先行椰榆。

「敢问长舌的大嫂,你那碗豆腐脑要吃到什么时候。我们都快收摊了。」他看上去像坏人吗?

背着人说坏话被逮个正着,脸色尴尬的李家嫂子反而气盛。「十个乞丐九个赔,伽…··你另想在我们扬州城做坏事。」

「大嫂子,我只是要个碗面已,你干嘛大惊小怪的目遍一城乞丐。」人穷就少了神气,任由人践踏。

两耳塞豆,不闻雷霆。

「我指的是你没安好心,谁晓得是不是为了张家豆腐脑的配方而来。」要死了,害她被角落那窝乞丐多瞧了两眼,也不晓得他们会不会报复,在门口摆两伦狗屎让她探个正着。

扬州城什么都好,就是乞丐不像乞丐,空着碗不乞讨成天睡懒觉,一有事儿发生跑得比谁都快,还有银子买上好的女儿红煮狗肉吃,简直比一般老百姓过得舒服。

「张家豆腐脑很有名吗?」搔搔后脑勺,玉浮尘表憎无辜地一望正在数碗的张果儿。

一阵骚动因他的问话蔓延开来,好像他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应该抓去砍头以示惩戒。

情绪比张家正主儿还激动的李家嫂子真想拿碗砸他。「御赐的『第—豆腐脑』连皇上都赞不绝口,你是打哪座山下来的野猴儿?!」

「御赐?」头一往后转,皇上的金印还真有益在横区上。「皇上他老人家几时下江南,怎没通知一声。」

后两句他是自言自语,偏偏爱听闲话的李家嫂子耳尖得很,「你算是哪根葱哪根蒜,也不怕污了皇上的龙袍。」

他笑了笑,「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天下可是大家的。」

皇上若听到他的话,可能会罚他写本万言治世经典呈上,然后他就会像倒霉的师父一样被招揽人殿,成为新一任的国师。

人要笨一点好,别太露锋芒,京城里那些主公大臣的千金小姐可叫人无根消受,他不想成不了仙先成某位妒夫的剑下亡魂。

「哎呀!听听他说什么话,想造反不成。」她得离远些免得受牵连。

李家嫂子碗一丢就匆忙离去,其他人见状也怕惹上杀头大罪,回囵吞枣地糟蹋好食物,两三下一碗豆腐脑人胃,不像平日一再逗留地找话题聊天,二话不说便掉头走开。

围聚的人潮在一瞬间走光,可桶底的豆腐脑并未留下多少,刚好在张果儿估计的两碗份量。

「跑得真快,刚才我还担心会卖光没我的份呢!」他肚子倒有点饿了。

自行舀了一碗豆腐脑,他毫不客气的加了一大堆佐料,糖水一淋香味四溢,叫他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你是故意的?」为了吃一碗豆腐脑送命太不值得。

「当然略!你瞧他们越聚越多像是来打劫,我不使出一计怎能赶得走他们一群蝗虫。」他说得理直气壮。

一口白嫩滑人喉口,他当场膛大眼睛好不惊讶!细而不腻又滑口,软如春天的雪花却又多了一丝口感,口一合化成北方的奶酪甜了味蕾。

不敢置信的纯然享受,他明明见她用普通的黄豆去磨汁,怎会好吃成这样,整个人都快软成豆腐脑,恨不得三餐都食豆腐脑吃个过瘤。

一碗很快的见底,他贪心想搜刮剩料——

「不行,一碗是我的规矩,二十文请付现,恕不赊欠。」一根细柳冷不防的弹向他手背。

他被打了?「你……」

惊愕的说不出话,向来被美女追得无处可躲的玉浮尘像是跌入了一堆鸟屎,他无法相信有女人狠得下心伤他分毫——当然刁蛮的珠王公主例外,不过她已和番去了。

「吃东西自然要给钱,你想赖债?」她没法摆出凶恶的模样,光是练习笑脸就耗她好几年时间。

哇!她还翻脸。「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乞丐」

「呢!是,我是乞丐。」他气弱的一恼她的诚实,没力气反驳。

如滴仙的翩翩美男子也有出丑的一天,全拜这一身破烂的乞儿装,他还能辩白马?

「二十文。」

望了一眼桶里的「残渣」,豆腐脑的美味征服了他的胃。「反正只剩下—碗,你就当打发乞丐。」

「不」

张果儿舀起最后一碗豆腐脑,洒上花生粉和糖水送给一名刚来作丫环打扮的美丽女子。「婉儿姐,你家主子的豆腐脑。」

「扼,月底去九王爷府邱收帐。」小姐算盘拨得精,她享受家付银子。

「换了金主?」她开玩笑的问。

「没办法,我家小姐人缘好,处处有银子好招。」上个月是恨天堡主尉天栩,这个月轮到威远侯爷凌拨云「孝敬」。

打了冷额的玉浮尘认出那丫环正是莫迎欢的贴身小婢,当下他不认为投奔侯爷府是件可行之事,他差点忘了扬州城是小气财神的地盘。

该往哪里躲才好呢?

细柔的嗓音呢味着,勾起他一丝兴味,许久不曾当过平凡百姓,就和她搅和搅和一阵子,他很想知道为何算不出她的命。

一个女符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