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画面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五名身穿斗篷，带着兜帽的人从画面的下方出现，很快对背靠墙壁的缇莉亚形成一个半圆形的包围圈，他们的斗篷背后无一例外都有着唤灵司的标志：一只被数个同心圆包围的眼睛图腾。

「缇莉亚...」五人组中传来一个阴狠的嗓音，但还没等他说完，锵啷一声金属坠地的清脆声响打断了他。

缇莉亚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一支银色的手榴弹插梢就落在她面前的地上。

轰然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画面的最后只看到五人小组各自往不同方向扑倒，随即陷入一片杂讯。

古槟淡然地关掉了投影画面，陈韵则严肃地盯着可儿。可儿的嘴唇抿得极薄，她脚底下的地面传出阵阵不祥的嘎嘣声。

「丧魂症？」最终还是可儿率先打破了沈默。

「是的。」古槟答道「但是，是个非常特别的个案，最明显的地方就在於——」

「她还会说话。」可儿说道。

「完全正确。」古槟说「或者也可以解释为，她保留了部分的意识。」

「但为什麽……」可儿的声音颤抖「胡帝尼小队的队长、两届灵术大会冠军、欧瑞安六十三世皇帝陛下的大公主……赛奇党那伙人吃了豹子胆也不可能敢……」

可儿语气愈发激动，就在她要站起身来时，一只清冷但有力的手抓住了她紧握的双拳，再度将她拽回座位，她转过头去，迎上陈韵严肃的凝视。

「作为你的老师，我愿意为你抚平丧失好友的痛苦。」陈韵略带严厉地说道：「但身为驭型会的顾问委员之一，我，还有我们所有人，都需要你保持冷静。」

可儿怔神片刻，与陈韵四目相接，她的神情从愤怒、不甘、逐渐转为无奈。最终，她叹了一口气，拿起茶杯猛灌了一口，往椅背上靠了靠，呼吸逐渐平复。

「接受并理解已知的事实，是探究真相的起点。」古槟说道：「其实我和你的想法差不多，我也很怀疑赛奇党有没有这个能力和胆子去捕获缇莉亚。然而，我们现在手边的情报有限，我们既不能排除有其他内幕，也不能随意放过赛奇党这个最高嫌疑者。」

「所谓更深入的内幕，你指的是什麽？」可儿问道，她的脸庞仍略带苍白。

「不一定。」古槟摸了摸他整齐的胡子：「不过我认为不能排除唤灵司自己涉入其中的可能。」

「唤灵司把自己的王牌特工搞成丧魂症？」可儿瞪大眼看着古槟。

「这只是推测。」古槟说道，他忽然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光看向可儿：「毕竟如果认为赛奇党没有这种实力搞定缇莉亚，那还有什麽组织能够有这种力量呢？」

「所以意思就是说，要麽就是唤灵司自导自演，要麽就是...」话说到一半，可儿忽然感到脊背一凉，失声道：「你该不会是想说...」

「驭型会也可以是嫌疑名单之一，没错。」古槟又啜了一口茶。

「驭型会长期不问世事，而我们在领地以外的地方出没的成员应该10只手指头数得完。」可儿说道：「更何况，那可是缇莉——」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被泼一盆脏水，就需要用十倍的力气才能把它刷干净。」古槟说道：「假设唤灵司果真自导自演这出戏码，又想要遮掩幕后真相的话，以如今的局面来看，最佳的背锅对象要不就是赛奇党，要不就是我们。」

话到此处，古槟停顿了一会，又叹了口气：「除此之外，唤灵司和丧魂症扯到一起，还想要掩盖事实，这本身就是个警讯。」

「怎麽说？」可儿问道。

「我们都知道，丧魂症是一种因为过度的精神性高潮而使人丧失意识的状态。而精神性高潮，是以全身上下各种能够引发高潮的所有感官，再加上心理因素的高潮所同时引起的强烈高潮，通俗点说就是全身心灵的同时高潮。」可儿的双拳再次握紧，古槟并未理会。

「这是一种生理和心理同时作动的现象，也可以理解为型术与灵术的整合与交会点，所迸发出来的意识是精神力最完美、最原初的全方位展现。这种本源的精神力被称作神识，可说是极具研究价值，至於为什麽不持续研究…」

「就是因为过於不稳定，经常会引发丧魂症。」可儿咬牙切齿地插了嘴。

古槟微微颔首，没有在意可儿的插话：「有无数证据显示出，赛奇党长期以来一直在进行极端的精神性高潮实验，一旦神识的秘密被揭开，型术与灵术被整合，可以说无异於足以改变文明走向、重组现有秩序的重大突破，或者说，是现有体制崩塌的开端。」

「而如今，丧魂症出现在唤灵司的高级探员，甚至是皇室成员的缇莉亚身上，而唤灵司明知道缇莉亚已死，却仍然对外掩盖消息，在新闻上宣称仍在搜救当中，这很明显是在掩盖什麽。」

「更大胆一点猜测，唤灵司要麽就是和赛奇党有一些关联性，不然就是正在做什麽不可告人的极端研究，而且......」古槟的眼神变得冷峻：「......现在出现了缇莉亚这样的特殊个案，综合他们的事后反应来看，我们至少可以合理推测，不论他们正在做些什麽，事态或多或少都偏离了他们的控制，而这种脱离有可能是取得奇蹟般的突破，也有可能是灾难性的失败，无论哪一种，后果都极为严重。」

「假设唤灵司和赛奇党勾结或是正在开发精神性高潮的研究，那麽驭型会势必得主动插手。」

「可是，驭型会和唤灵司彼此之间保持冷淡和平已经有五百年以上，双方几乎没有任何交集，虽然不甘心，但我们总不能毫无理由就插手唤灵司的事务。」可儿终於放开了双拳，她的声音恢复平稳，往后坐了坐，重新翘起了长腿说道：「更何况，就算要插手，我们又该从何开始呢？」

古槟正要开口说话，陈韵却向他使了个眼色。

「你说说看。」陈韵看向可儿：「你认为问题的核心在哪里？」

可儿略一沉吟，说道：「情报。」

陈韵赞赏地点点头，古槟也罕见地露出一丝温和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