逻各斯大陆是这个星球上唯一的陆地,最为醒目的地标便是一道跨越南北两极,被称作埃奎斯的巨型山脉。经过欧瑞安帝国的科学家估算,埃奎斯主峰达到惊人的海拔17,000公尺,山脉横跨了南北极圈,阻断东岸大陆往西的道路。而当航海家们试图往东走海路绕到西侧大陆时,更绝望地发现西侧的海岸线几乎全是峭壁,不仅船只无法登岸,纵使上了岸后也极难进入内陆。
所幸,在埃奎斯山脉东侧仍然有大到足以让人类花费数千年忙着开发、争夺的巨大土地,因此除了少数信仰坚定的探险者以外,人们更多的是专注在埃奎斯山脉以东的世界,并将山脉后的未知领地成为狄奥希斯。
在已知的逻各斯大陆范围内,欧瑞安帝国是最为庞大的势力,它的首都也被简单直白地称作「都城」。
与欧瑞安帝国被普遍简称为「帝国」一样,都城本身不需要任何其他特殊的或具有历史意义的名字,这座总面积达3万6千平方公里的巨型城市不仅是欧瑞安皇帝的所在位置,也囊括逻各斯大陆最先进的科技、最繁华的生活、最奢侈的文化。
换言之,「都城」一词已经不仅限於欧瑞安帝国而言,而是整个逻各斯大陆的共同认知。
此时月亮已经升到天顶,但在都城是没有夜晚的,或者更应该说,夜晚才是都城的真实样貌。精品店、购物大楼、餐厅彻夜灯火通明,大楼与街道上充斥着五颜六色的全息投影广告,人行道上挤满人潮,改装的汽车与摩托车引擎在街道上尽情嘶吼,穿着暴露的流莺在街边招揽生意,暗巷中偶尔传来零星的枪响与呕吐声。
今夜,位在都城暗巷中的阿尼玛酒吧比往常更加热闹拥挤,内衣之夜的活动不仅吸引到了一群又一群抢着喝免费啤酒的妙龄女子,还吸引到更多抢着来酒吧猎艳寻芳的色鬼和酒鬼。人潮汹涌的酒吧几乎存步难行,酒保索性在酒吧门外摆上几张简便的小凳和纸箱,挤不进门的人群在门外或蹲或坐,有的趴在纸箱上打着嗝,有的抽着水烟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同伴聊天。
震耳欲聋的重低音摇滚乐与烟雾一同充斥着酒吧内的空间,混杂着各种酒精、菸品、香水的刺鼻气味。身材曼妙的女性身穿各式各样的贴身内衣或胸罩,搭配迷你裙或短裤,娇笑着穿梭在一群又一群男性的簇拥之间。人们已经不管到底哪里是座位,有的席地而坐、有的坐在餐桌上、有的索性坐到舞台的边缘。喝得烂醉的酒鬼醉醺醺地躺在过道上任凭其他人踩过,吆喝续杯的声音和玩笑打骂声不绝於耳。
蓦地,一声酒瓶碎裂的爆响混杂震耳欲聋的怒吼短暂压过了吵杂的背景。
「你有种再说一次看看,小子!!」
一名身高超过2米的光头壮汉低头看向眼前的男子吼道。他身材高大到无法完全坐进一张椅子,浑身上下的肌肉彷佛要将衣服撑破,壮硕结实的上臂盘绕着因为暴怒而剧烈跳动的青筋。
壮汉的面前站着一名年约三十的男子,他有一头黑色短发,脸庞如刀削般棱角分明,双眼是醒目的翡翠绿色,穿着一件黑色的摩托皮革外套和牛仔裤,脚下蹬着一双麂皮马丁靴。他的身材算得上高大精壮,却仍然矮了壮汉足足两个头,而此时的他正仰头朝上方,故意像是在对着重听的老人说话一般缓慢又大声地喊着:
「我!叫!艾伦!你带着的女伴看起来很棒!我想!带她回家!」
艾伦的口气满是嘲讽,狡黠的目光时不时瞟向壮汉身边那位有着一头焰红秀发,穿着白色胸罩和短裤的艳丽女郎,毫不掩饰地冲着她挤眉弄眼。
壮汉刷地从腰带掏出一柄巨大的转轮手枪,将枪口抵住艾伦的下巴,周围离他们最近的人群倒抽了一口气。
「我奉劝你,在外行走还是要识相点,小子」壮汉恶狠狠地说道。
艾伦波澜不惊地看着壮汉,嘴角浮现一抹嘲弄的笑容。
「.500 麦格农,六发转轮,品味不错。」
壮汉一愣,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正拿着一支啤酒瓶抵着艾伦的下巴,而本应在他手上的手枪却正在被艾伦把玩欣赏着。
「逻各斯3023年出厂。」艾伦紧盯着枪身侧边的铭文惊呼道「这是正品?」
「『守望之夜』的遗物之一。」壮汉砸碎了手上的啤酒瓶,狰狞地说道「对你来说应该是想都不敢想的高级货吧?灵术者。」
艾伦的拇指抚过几乎磨损光滑的握柄护片,枪柄完美贴合他的掌心,就好像主动拥抱着他的手一般,看来壮汉并非吹嘘。
三千年前,逻各斯3029年,当时的欧瑞安皇帝亲征北方诺托联盟,贪婪的宰相借机谋划夺权,却被年轻的灵术者提克和他的30名学生预先取得情报。他们在一夜之速刺杀了宰相,控制都城政局,并在控制皇宫后戴上镣铐跪在城门前迎接迎皇帝军队归来,皇帝亲自为提克和灵术者们解开镣铐,将此次政变定名为「守望之夜」。
艾伦耸了耸肩,熟练地推出转轮,抖落了五颗子弹,只留下一颗在弹仓中,随即滋拉一声转动转轮,俐落地一甩手腕,将弹仓装回手枪。
「会玩吧?」艾伦将只有一颗子弹的转轮手枪放在桌上,推到壮汉面前。
壮汉愣神了一秒,随即捧着肚子放声大笑,他高高举起刚刚砸碎的半截瓶身,猛地刺穿自己的左掌心,又刷地拔出,鲜血飞溅到艾伦的脸上,人群发出尖叫。
却见壮汉浑身发出若有似无的青光,左手掌被玻璃刺穿的不规则型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癒合,不到一分钟便全部复原,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疤。
「小子,我是型术者。」壮汉晃了晃恢复如初的手掌,贴近艾伦冷笑道「你确定要跟我玩这个游戏?你可能会赔得很惨。」
「很精彩。」艾伦敷衍地鼓鼓掌,用怜悯的眼神看着壮汉「不过…你有试过用精神力修复你的脑袋吗?」
壮汉正要发作,艾伦却已经将桌上的手枪拿起。
含进嘴里。
周遭瞬间静了下来,连较远处的人群都纷纷转头看向这边。
艾伦面不改色地扣下了扳机。
喀哒!
击槌敲击空转轮的声音彷佛敲在所有人的心头上,人群掀起一丝波澜,壮汉则冷笑地看着艾伦。
喀哒!!
壮汉的笑容消退。
喀哒!!!
壮汉睁大了双眼。艾伦的眼神逐渐浮现出一丝疯狂,嘴角咧出大大的微笑,看着壮汉身旁摀着嘴的女郎,人群中传出此起彼落的窃窃私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