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 / 2)

第七章

杜波单单靠着淡淡的月光,轻悄悄地穿梭在高地的黑夜里面,他小心地走过石堆,努力不发出任何声响,他的脉搏兴奋地加速。

他向来不是喜欢危险的人,但是刺激令他兴奋,直到两年前他在赌场认识龙这个人之前,他的生活根本就缺少变化,漫无目标的人生使他感觉乏味和枯燥,是因为恐惧丑闻的发生,才迫使他拿枪对准太阳穴,准备以死来了结一切。虽然他和龙都不曾再提及那一夜的事件,他猜想对方一定知道他根本没有勇气扣板机。

若不是有他朋友的介入,而今他或许沦落到因为负债入狱丶或是在他位於伦敦那座优雅的豪宅里面,醉醺醺地度过欠缺盼望的人生,生活中顶多只是偶尔和某位蹩脚的女演员牵扯一点感情,点缀漫无意义的生命,然后还要不时面对父亲的指责和唠叨,子爵还一度尝试花钱替他在皇家海军买军职,结果却是以灾难方式收场,才第一次出航,杜波就晕船晕得天翻地覆,不巧还吐在父亲的老朋友──一位恰巧上船视察的将军──身上。虽然他后来克服了晕船的状况,但是没有克服父亲对他的轻视。

杜波几乎希望父亲看见自己现在的景况──一身黑衣打扮,悄无声息地穿过浓密的树林,不曾踩到树枝或是发出任何声响。这辈子以来,他第一次成为怀着任务的男人,当浓雾开始散开,迫使他不时要借着树干来遮掩行迹时,他不禁很惊讶自己的脚步不再是拖拖拉拉丶笨手笨脚,而是轻巧丶带着目的性。

当他跃过小溪,黑色的披风下摆在背后飘扬,让他觉得自己好像可以飞一样,他希望龙不致介意他借了这件披风,他只是想让自己的伪装多一点锐气。

他走出树林,仍然运用散乱的石堆隐藏行踪,躲避位於峡谷的村落,他扫视长长的草丛,寻找一个好地点来点燃夹在他怀里的火盆,让火焰和浓烟把村民吓醒,以为龙再次攻击他们。

他们的策略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利用贝里福村民的迷信和罪恶感,他只要在他们活泼的想像力里面洒下恐惧的种子,就能叫他们相信有某种可怕超自然的能力介入他们的生活,然后只要看见牛奶凝结丶婴儿腹痛啼哭,或是猫吐出毛球,他们就认为这一定是龙在施法术。

杜波把火盆放在平坦的草地上,掏出火绒盒子,低声地呵呵笑,如果村民误把硫磺当成地狱之火丶把浓烟误认为是龙在喷气,那麽他们睡不着也是活该,他点燃火柴,将火焰凑近火盆的引信。

「那是你吗,尼尔?我醒过来时你已经离开了,你为什麽把我一个人丢在树林里面呢?」

一个胆怯而甜美的女孩声音传入他耳中,杜波挺直身体,手中的火种熄灭,他徐徐转身面对撞见他的女人。

「你不是尼尔!」她指控地说,倒退一步。

「对,我不是,如果我是他,我绝对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她面对月光下的他,有如树林里面的小妖精,肌肤柔细得像奶油一样丶有着一头鬈鬈的黑发丶裙子上沾着草丶头发蓬乱丶上衣没扣钮扣,但是她这样反而更诱人,看起来像个迷失的小女孩,想扮演女人。

这个女人的唇像玫瑰蓓蕾,仍因另一个男人的吻而显得肿胀,他提醒自己别忘记。

她双手插腰,大胆地瞪视着他。「我在贝里福村从来没看过你,先生,而且住在这里的男人我全都认识。」

杜波必须清清喉咙才能回答。「我就怕你这麽说。」

她尴尬地俯视着自己的衣衫不整。「我希望你不至於认为我都像这样的跑来跑去,我只是……翻了个筋斗。」

杜波勉强将目光自她柔软起伏的胸部上移开,他的舌头好像越来越打结。「我自己偶尔也会翻个筋斗,有一次喝了太多葡萄酒,还摔下马背,跌在一位驾车逛公园的女士大腿上。」

「那位淑女是不是认为你因她跌入爱河呢?」

陶醉在那对温暖棕色眼眸里面的杜波,整整花了一分钟才察觉这位美女──这位高地玫瑰──正对着他卖弄风情,对他耶!对他这位微不足道的子爵的儿子杜柏汉卖弄风情耶!

「如果她真的那麽想,」他回答道。「那麽她表现的方式是放声尖叫找治安官,还用她的洋伞柄敲我的头。」

女孩的唇角微弯,露出愉快的笑容,同时打量着他身上的黑色丝质长袖衬衫丶领口和袖口缀着蕾丝丶合身的及膝长裤丶闪亮的马靴,以及那件帅气的披风。

当她的目光回到他的脸上时,笑容消失无踪。「啊,我知道你是谁了,」她睁大眼睛,开始倒退。「你是传说中的龙!」

杜波正要否认,但是女孩眼中崇拜的光芒使他住口,在他这一生中,从来没有一个女人用这种眼神注视他。

在他甚至还不知道要怎麽办之前,他已经倒抽一口气,脱口而出。「是的,姑娘,我就是龙!」

如果她就此骇然地尖叫丶在草地上狂奔而去,或者在发现传说中的龙是个秃头丶大肚子的英格兰男人丶因而露出嫌恶的表情,他并不会觉得讶异,但是她却出其不意地扑进他怀抱中。

「你!」她尖叫道,用她的小拳头打他的胸膛。「你是那个吃掉我姊姊的卑鄙丶邪恶的野兽!」

她的拳头打到他极力收缩的胃部,他呼的一声吐气,胸膛立即变得扁平下去,杜波急切地企图让她安静下来,免得吵醒整个村落的居民,情急之下,将她拉进怀里,一手摀住她的嘴巴。

「我没有吃掉你姊姊,」他在她耳际嘶声地说。「她还活得好好的,而且我可以证明,她甚至对我谈及你的事情,你一定是最小的妹妹凯娜,但是她喊你其他的名字,呃──凯蒂吗?还是小猫?」当他狂乱地搜寻着脑中的记忆时,她那尖尖的牙齿却用力咬住他的手掌,几乎咬出血,他立刻抽开手。

「是猫咪。」她咄道,狂野地蠕动身体,像一只生气的母老虎一样,而不像她可爱的绰号猫咪。

「猫咪!对极了!我怎会忘记呢?你的名字是猫咪,还有个姊姊是若兰,还有──」他一弹手指。「妮丽!你们和爸爸住在村子里面的宅邸里,你父亲最喜欢玩十点的扑克牌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