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宣仪还是快到晚饭的时候才回来的,回来就看见锦书埋头奋笔疾书,便凑了过去,见锦书写的是《女训》,一旁已经写好了一摞。纪宣仪酷爱书法,见锦书的字粗看秀丽,细看却是骨力遒劲,结构严谨,自成一派,不由对她刮目相看,没想到她能写一手好字。
「怎麽写这麽多《女训》?」纪宣仪问。
锦书顿笔,默然不语,幽怨着这个人真是她的丈夫吗?有这麽冷漠的丈夫吗?自己跟小妾厮混一日,也不管她水深火热。罢罢罢,他不喜欢她,自然不会来关心她,再说了,怨了又能怎样?他拂一拂袖,什麽也不会在乎的。
「想写就写了。」锦书淡淡回答。
纪宣仪想了想:「是母亲让你写的?」
锦书抿了嘴不答,算是默认。
「要写多少?」
「一百遍。」
「为什麽?你做错了什麽吗?」纪宣仪审视着她。
「因为妾身背不出《女训》。」锦书低低道。
纪宣仪怔了怔,心道:母亲的要求也太严苛了吧!随即明了,母亲根本就是故意在为难锦书,母亲本就不喜欢锦书的。但是做晚辈的怎能去挑长辈的错处?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所以纪宣仪说:「母亲对你严苛些也是为你好,你莫要往心里去。」
锦书有些难过,或者,在你心里,错的永远都是我。硬生生的忍住不断上涌的酸楚,不想在这个男人面前掉泪,那样会显得她更可悲。
「妾身知道。」这几个字说的是心灰意冷,跪了一上午,写了一下午,都没有这一刻这麽疲惫,心很累,真想就这样倒下去算了,随他们要把她怎样,打也好,骂也好,赶出家门也罢……
「走吧!先去吃饭,不能让父亲母亲久等。」纪宣仪看出她眉宇间的失意和落寞,拿掉她手中的笔,握住她的手。
锦书下意识把手抽了回来,纪宣仪不悦,却没有发怒,再次牵过她的手,薄责道:「这麽多遍《女训》是不是都白默了?」
锦书想说:就算默一千遍一万遍也是白默,你母亲不会因此就接纳我,而你,也不会因此就喜欢我,不,我不要你喜欢,我也不会喜欢你,你的心里已经住着一林蔓儿,身边又有一个林蔓儿的影子,我很识趣,我不要你喜欢,也不要喜欢这样的你……然而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里,卡的生疼,却是一句也吐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