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存儒是在山东救下陈又廷的,当时的情况很危险,陈又廷被一群强人追杀,因为他死活不肯把手里的包袱给强人,纪存儒的身边幸好带了护卫,强人见是官府的人,无心恋战,就跑了。陈又廷感激纪存儒救了他的命,誓死相随,纪存儒听他说他已经举目无亲,也无处可去了,就收留了他。后来,纪存儒也问过他,为什麽死也不肯把包袱给强人?钱财乃身外之物。他回答说,里面的东西并不值钱,却是他一个挚爱之人留给他的纪念,他是宁可丢掉性命也不能把东西丢掉的。
这样一个人,似乎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况且纪家说起来还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怎麽能无端做出这样的事情恩将仇报呢?锦书想不通,如果苏太姨娘没有说谎,那麽陈又廷这样做一定有目的,他的目的和这件事将会造成的结果一致吗?如果一致,那就太可怕了,那就非但不是报恩,而是报仇了……「报仇」两个字在锦书脑中一闪而过,如闪电划过夜空,照亮了大地,可是这光亮只是一瞬间,太快了,让她看不清夜幕中的景色。
「锦书……锦书……」纪赏仪迭声唤道。
「二叔回来了,想必你大哥也回来了,锦书,我先去看看,再问问清楚。」方晴烟起身告辞道。
锦书依然沉浸在刚才电光火石的那一瞬,努力在想,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大嫂……」
「二叔,你大哥回来没?」
「回来了,去父亲那了,我等下也要过去。」纪宣仪说道。
方晴烟道:「那我先过去。」又对屋子里的其他人道:「你们也先下去,随时听候传唤。」
「是!」一干老婆子依次退出。
「锦书,我有事和你说,本来这件事我想等查清了再告诉你的,没想到这麽快就出事了。」纪赏仪急道。
「哦?你快说。」锦书回过神来。
「就是那个陈管家,之前我们不是一直在怀疑云娘在纪府还有帮凶吗?我一度还怀疑这个帮凶是苏姨娘,因为在淑媛的冰丝血燕事件里,她身边的丫头岚贞是有下毒的机会的,况且苏姨娘一直对四妹进宫一事耿耿於怀,而四妹之所
****淑媛「功」不可没,苏姨娘想报复她也是有可能的。」
纪宣仪分析道。
锦书心里一紧:「这事,你怎麽一直没和我提起?」
纪宣仪叹息道:「这些话,我对谁都不曾说过,有些事情,就算是有真凭实据在手也只能装糊涂,装不知道,更何况是没有证据的事情,只是猜测而已。」
这话说的也是,有些事不是只论是非对错,还要考虑大局。锦书道:「还是先说说陈又廷。」
纪赏仪正了正色道:「可是经我的观察,苏姨娘哪怕真的下毒害淑媛的孩子,也只是泄私愤,看她行事,她还是考虑大局的,尤其是四妹在宫里,她更不可能做对不起纪家的事,而云娘当初的目的就是要毁了纪家,所以她们的目的是不相同的,所以.我就排除了苏姨娘。」
「你分析的很有道理,我刚才也在想这个问题。」锦书附和道。
「其实我一直都没闲着,把府里的人一个个想过来,一个个加以排除,但还是没有收获。后来有一次,我和韩治在一起谈话,他见我心烦就随口问了,我反问,如果府里还潜伏着云娘的同党,谁最有可能?他漫不经心道「应该是有能力帮助她,而又最不会让人怀疑的,有时候越觉得不可能的人越是可疑。」他这一番话,如醍醐灌顶,我当时脑海里就现出一个人来……陈管家。」纪宣仪定定地看着锦书。
锦书也定定地望着他:「赶紧说重点.都什麽时候了,还说书似的。」原来刚才在脑海里稍纵即逝的念头就是这个,陈管家和云娘…
……好个韩治,一句惊醒梦中人。
纪宣仪微窘:「我怕我一下子说出来,你会听不懂。」
「好好,多谢你的好意,可我现在最想知道结果。」锦书无奈道。
纪赏仪手一摊:「结果现在我还不能确定,因为我派去调查的人还没有回来,不过我相信我查的方向是对的.我让人去姚真的故乡查,就查煌已云的情况。」
锦书嗔了他一眼:「你这说了不等於白说吗?谁知道你的人要什麽时候回来,远水救不了近渴啊!」
「那可不一定,我们见机行事就是,虽然黑白颠阵也不是没有的事,但是要想在我们纪府把黑的说成白的,也得问问我纪宣仪才行。」纪宣仪自通道。
锦书对他投去怀疑的一瞥,上回他自己被柳馨儿赖上,可没这麽牛皮,灰头土脸的。
「哎……你别这样看我,你好好陪着苏姨娘就是,其余的事情交给我们男人去办就成了,好了,咱们现在去「宁和堂」。」纪宣仪道。
下人们都侯在「宁和堂」外,里面主子坐了一屋,在等衙门那边的回话,此刻都闷声不吭。锦书和宣仪进去,各自找位置坐下。
还是徐氏先开口道:「呆会儿,如果那个陈又廷说文纨诬陷我,我就说没这回事就成了,我这个当事人都说没事了,他还能怎麽样?」
锦书颇感意外,夫人何时转性了?依她的性子,要是苏姨娘果真有诬陷她的证据,夫人肯这麽好心的放过苏姨娘?不可能吧!
莫说锦书意外,在场的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错愕的看着徐氏。
徐氏奇怪道:「你们这样看我做什麽?我还分得清事情轻重,关起门来是家事,谁沾点便宜吃点亏,那都是自己人,没关系,但是,现在是要对付外边的人,胳膊肘不能往外拐,牙齿落了也得和血吞了.谁叫大家都是自己人……」徐氏说「自己人」的时候,把这三个字咬的特别重。
纪云亭道很是认同的点了点头道:「夫人,你说的很对,夫人能有这样的胸怀,是纪家的幸事。」在这样的情况下,不管夫人是故作姿态还是真心为纪家着想,都是值得赞赏的,或许,夫人是真的接受教训,幡然醒悟了。
苏文纨心中却不这麽想,她已经冷静的思考过了,这个人若单单说她谋害岚贞,她或许还不会猜疑到自家人身上,但是,为何又要提什麽诬陷正室?这个陈又廷肯定是受了谁的指使,逃都逃不脱。说不定就是徐氏搞的鬼,她什麽时候有过大局观,这麽自私自利的人,若是会顾全大局,纪家就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现在倒会惺惺作态,在老爷面前装好人……
锦书不经意看了淑媛一眼,只见她淡然的坐着,面无表情,看不出她心里在想着什麽,对比其他人,其他人的神色或着急,或担忧,或懊恼……锦书心里隐隐觉得不正常,想象着,淑媛要是听到是太姨娘害了她的孩子,依她的性子,她会怎麽反应呢?暴跳如雷?竭斯底里?眼红耳赤的扯着太姨娘要跟她拚命?锦书摇摇头,为什麽她脑子里的淑媛都是泼妇一样的反应?哎……说不定是她自己不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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