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美意外得差点叫出来。桥本的头光秃秃的,完全剃光了。
不由倒抽一口凉气的动静,好像传进桥本耳际。
「有人哦。」紧张的声调。
晴美打开太平门往前奔。
「喂,等等!」
「呱嗒呱嗒」冲上楼梯的声音。晴美穿过和邻栋大楼的通路,在走廊上跑,到最近的角落拐弯。一名护士站在那里。晴美慌忙止步,深深地呼着气,这回慢吞吞地踱步。
「跑步请到外面。」护士说。
跑了一会,竟不晓得方向。没法子,晴美只好下到一楼,出到外面,再转去原来的入口。刚好跟从里头出来的桥本不期而遇。
当然,他已好好戴上假发了。
「咦,桥本君。」晴美装作若无其事。「你也来探望竹林明?」
「嗯。因她是我俱乐部的会员嘛。」
「哦。她在睡?」
「不,醒来了。」
「哦,那我去看看她了──话剧彩排有进展麽?」
「我是配角,不清楚。」
「当天我一定会去观赏的。」晴美微笑。「那麽,改天见。」
「失陪了。」桥本彬彬有礼地说,然后迈步。
晴美正要进去之际,桥本喊住她。
「请问这个──」
「嗄?」
「掉了。不是你的吗?」
桥本拿在手里的,乃是晴美买给竹林明的杂志。
「哎呀,是的。没留意到。多谢。」
晴美接过杂志走进医院中。她再一次走向竹林明的病房途中,蓦地赫然。
说不定……这本杂志是刚才从太平门跑开的途中遗失的。
换句话说,桥本欺骗自己──他可能看到她逃跑的背影。然后看到她正向门口走来,先把杂志蔽在毛衣里,装作是刚刚在那儿捡到的样子递给她……
那是巧妙的欺骗法。晴美不禁摇摇头。
──走进病房时,竹林明正在整理床单。
「哎呀,不能起来呀。我来帮你弄。」
「啊,晴美姐姐──对不起。不好意思为这点小事叫护士……」
「伤口恶化就糟了。来,躺下──小心哦。」
竹林明慢慢横卧在床。晴美帮她盖毯子。
「怕你无聊,我给你带杂志来啦。还有水果……」
「不好意思。」
「需要什麽就说一声吧。」
「片山先生也这样说了。」
「咦?他来过了?」
「嗯,还有石津先生、福尔摩斯,以及片山先生的未婚妻……」
晴美有点不安地说:「有没有发生什麽骚动……」
「嗯,一点点啦。」
「果然。」
人那麽齐,不可能什麽也不发生的。
「我叫他们别常来好了。使你的伤势恶化就不好啦。」
把他们当细菌看待似的。
「没有的事。瞧我精神好多哦。」竹林明笑道。
「──桥本君来说了什麽?」晴美问。竹林明有点困惑的样子。
「桥本学长──他来过?」竹林明反问。
「嘎?没有来这儿?」
「我没见到他。我一直醒着的……」
「是吗?听哥哥说他可能会来……算了。大概有事不能来吧。」
「大家都忙吧。又要准备演戏。」
「说的也是。在正式演出前,你应该可以出院了。」
「在那之前捉到凶手就好了。」竹林明的脸上浮现不安的神色。
「交给我哥哥办,没问题……尽管我想这样说。不过,有我和福尔摩斯在,一定能把凶手擒来给你看。」晴美强而有力地说。
聊了一会儿,晴美站起来说:「好了,家里有三只待哺动物,我要回去喂食啦。」
当然,椅子已换过新的。
「三只?」
「福尔摩斯、妞儿和我哥哥。」晴美微笑,扬扬手。「我改天再来。」
「再见……」竹林明在床上目送她。
等晴美走出病房后,水口聪子一直站着,目送她走向电梯去。见到晴美走进电梯,门扉关上后,她才轻轻叩门。
「请进。」
听见竹林明的声音,聪子似乎畏缩了一下,终於打开了门。
「──水口学姐,你来啦。」竹林明高兴地说。
「……抱歉,难得你在疗养中……」
「怎麽说这个──来,请坐。」竹林明有点担心地注视聪子。「发生什麽事?」
「嗄?」聪子有点愕然。「没有──没什麽呀。」她快口说道,在椅子上坐下。「我来找你商量的。关於剧本的事。」
她扶好眼镜,把已经起皱的剧本摆在床上。
「彩排如何?」竹林明问。
「嗯,很顺利。当然……」聪子的说法有点迫不及待似的。竹林明更不安了。
「发生什麽事?告诉我。你在担心什麽……」
「没什麽。微不足道的事。真的,当着演戏大事面前,那些只是不足挂齿的小事。」
简直是自言自语。竹林明拿起聪子颤抖的手。
「振作些!发生什麽事?告诉我!」
「没什麽,真的没有……」
聪子宛如拉得太紧的弦断了似的,掩脸啜泣,眼镜掉在床上。
竹林明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聪子趴在床上,压抑声音继续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