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吸血殭屍(4)
「你没事吧,姑妈?」片山叹气连连地说。
「已经不行了……阿义!拜托,不要回去!」
「我知道。我在这里啊。」
真是的,怎麽搞的?
片山看看表。已经九点多了。
由於自助餐的关系,八点钟换另外一批客人。片山等人已吃够了──特别是石津,完全拿回「本」──正要离开时,被儿岛光枝逮住。
「我和阿义有话要说。」她连晴美也赶回家,然后把片山拉去酒吧。
「来,干杯吧!」
不知为什麽而干杯。没法子。片山叫了姜啤来喝,但不顾一切猛灌鸡尾酒的光枝突然觉得不舒服,只好吧她带到大堂的沙发休息。
「对不起哦。阿义。」
「不,我无所谓……没事了吗?我叫计程车送你。」
「不行,我一动又要死似的。」
怎会这样岂有此理?但他不敢说。
光枝痛苦地喘着气说:「阿义呀,我要留在这里过夜,你帮我拿房间好不好?」
「在这间酒店过夜?」
「是。对不起,阿义,你也一起吧。」
「可是……我有工作……」
「你爸爸临死前说过,『光枝,义太郎是个善良的孩子,将来他一定会照顾你的。』──」
「好吧,我去柜台问问看。」
没法子,片山只好让光枝留在沙发上,然后跑去柜台。干吗我要被女人指使?而且报酬太少……
对了。这三年来,不知和晴美谈判了多少次,但她一直不肯增加零用钱。物价涨了那麽多,增加一点零用钱有什麽不对?
「有房间吗?」片山满肚子火地瞪着柜面负责人说。
「呃……几位?」负责人有点倒退着问。
没法子,只好拿了双人房。
「房间拿到啦。」片山回来向光枝报告。「……要不要借轮椅来?」
「不,没事了。走吧。」
光枝倏地站起来,大步地往电梯走去。片山哑然目送……
「──一晚多少钱?」走进房间四处打量的光枝问。
「两万圆。」
「两万圆──好便宜啊……」
由谁结账?从刚才起片山就很在意,但又不好意思问。到了紧要关头时,恐怕都是自己掏腰包了。一想到这里,片山的心──不,荷包就很痛……
「总之,我先洗个澡就睡啦。」
「那就好。」
「对不起,阿义,你能下去一小时左右才上来吗?」
「知道。」片山点点头。「如果觉得不舒服,打电话去柜台吧。我会叫他们通知我的。」
「谢谢阿义,你好亲切哦。」
她叫阿义时,片山想起邦子的事,觉得笑脸有点痉挛。
「那我到楼下的咖啡室去了。」
走出房间关门时,听见光枝喃喃自语:「比较有情调的房间就更好了……」
姑妈不可能是准备诱惑我吧?片山脸都青了。
「──是的。有啥法子?唔,明天我会回公寓一趟。」
给晴美打过电话后,片山在大堂蹓躂一会,然后走进酒店的地下咖啡室。他坐在靠近大玻璃窗的位子,叫了咖啡。还有四十分钟,必须设法消磨时间。
十万圆的赌注?真是的,年轻女孩就喜欢傻瓜游戏;而晴美和石津已称不上太年轻……
「咦?」片山喃喃自语,探前身子,扭起脖子往上看。
刚才从外面的马路经过的……不是荻野邦子吗?当然,年轻女孩的打扮都大同小异,可能看错了……不过,的确很像。
片山打哈欠。咖啡室里只有两、三个客人,非常安静。音乐低低地飘扬着,加上微暗的灯光,营造出使人困倦的气氛。片山是个很容易受气氛影响的人。他开始打瞌睡。
──头「登」地跌下,赫然醒过来。
「唉……睡着了呀。」
片山揉揉眼睛,看看表,一惊。竟然睡了一个钟头!
姑妈已经睡了吧?回房去好了。他站起来。咖啡室里,已经没有其他客人。
他不好意思地离开咖啡室,往电梯走去。又打哈欠。
有两部电梯,另外一部正要关上门。片山瞪大了眼──在电梯门关上前,片山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是关谷。
说起来,刚才看到的女孩好像是邦子。奇怪。因他满脑子都是案件的事,会不会看到每一张脸都似曾相识?
片山按了往上的钮掣等着。他看看刚才上去了的电梯。里头好像没有其他客人……
电梯停在十六楼──十六楼,片山拿的房间也在十六楼。他从上衣的口袋拿出房间钥匙来看。没错,是十六楼。
多半──一定是巧合。
片山有点在意。隔邻的电梯来了。时间已晚的关系吧,有个男性职员在操作电梯。片山急急走进去。门关上,开始上升。
「十六楼。」片山说。
「这是直通了望台的电梯哦。」职员说。
没法子,片山只好上到了望台,再等下去的电梯。幸好马上来了,这回变成自动操作。没有别的客人。片山打起精神按「16」字。
也许毋须摆在心上。可是,相同事件的有关人士,三个都聚在同一间酒店,是巧合吗?如果不是巧合,理由安在?片山毫无头绪,因而不安。
十六楼。片山走出电梯,在指示板上确定房间方向后,匆匆走在走廊上。假如关谷有事找自己的话,到底是什麽?还有,他怎知道片山在这里?
走廊配合建筑物的形状,是和缓的弧形。来到可以看到房间的地方时,那道门突然打开,有人从里头冲出来──是关谷。
「喂!」片山喊他。关谷瞪大眼睛回头看。平时那张端正、柔和的脸,因怒气而涨红了。
「她骗我,畜牲!」关谷嚷叫。片山注目在他手中握住的尖刀。
关谷冲出走廊去了。片山正要追时,想起儿岛姑妈。
他打开半掩的门,冲进房内。
立地灯倒了,椅子翻了,桌子也歪向电视机。大概叫了房间服务吧,地上有三文治和咖啡杯翻倒了。
姑妈明明说不舒服要先睡的,怎麽回事?
到处不见儿岛光枝的人影。可是,关谷为何跑来这里?然后他说「她骗我」是什麽意思?
「姑妈──姑妈!」片山喊,在衣橱吗?「哗啦」一声打开──顿时瞠目。
里头并没有屍体,而是挂着女人的衣服。可是……怎麽看都不是光枝的衣服。那是可爱的洋装。
「片山先生……」浴室的门细细地打开,探脸出来的乃是──荻野邦子。
「好怕!」说完,她从浴室飞扑出来,扑向片山。片山慌忙挣扎脱身。因为邦子穿的是薄薄的睡袍。
「你怎会来这儿?」
「这是你姑妈的计划哟,她想把我们搞在一起……」
「嗄?真是扰人哪!」
「然后,我就等你罗。不久传来敲门声……我以为是你嘛,於是跑去开门,见到关谷凶巴巴地站在那里,手握尖刀……」
「后来呢?」
「我就冲进浴室锁门罗。传来物品打破的声音,然后,他企图打开浴室的门,但打不开,就放弃而离开了。」
「刚好我来到吗──但,你们做得太岂有此理了。」
「更重要的是关谷他──」
「你留在这里。挂上门链子。在我回来以前不准动。懂吗?」
「知道了。」
片山出到走廊,往关谷离开的方向奔去。可能他早跑掉了,但要追追看。
这里是十六楼。如果不用电梯的话,只能用从业员用的楼梯,或者外面的太平梯了。
从走廊拐个弯,应该回到电梯前面才是。但以被追者的心理来看,他不可能游闲地等电梯。恐怕是从太平梯出去外面的……
拐了弯,来到太平梯的门前时,见到一个中年妇人倒在地上。片山连忙冲上前去扶她起来。
「我……我女儿……」那妇人难受地说。
「怎麽啦?」
「我们正要……进这房间时,有个男子跑来……他拿着刀。然后,他殴打我一顿,把我女儿抱走,从那道太平门──」
「明白了。我是刑警。能站吗?」
「嗯。我没事。但我女儿──」
「请你用房间的电话通知柜面,叫人赶快到太平梯下面去。懂吗?」
片山打开那道重甸甸的门。风吹过来,差点站不稳。
出到外面时,彷佛全身的血液从脚下流出去的感觉。但总不能站在这里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