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彤笑,「不会啊,我们用短信交流。」
钟笔哑然失笑,她忘了,情人之间有他们独特的交流方式。
回去后,她向张说发表感慨,「我一直把钟箦当自己孩子,跟左学差不多,想着送他进学校再读两年书,却忘了原来他已经长成了一个男人,知道照顾别人,知道承担责任。他跟我说他想开一个店,做点儿小生意,卖一些绘画用的工具。」钟箦的画虽然不错,但还不足以支撑他养家餬口。
张说点头,「那也挺不错,我可以帮忙打听打听店面的事。」
当钟箦的小店初具规模、可以开张做生意时,天空已经飘起了零星小雪。钟笔掸落身上的雪珠,将衣服挂在架子上,回头说:「虽然下雪,外面一点儿都不冷,这天气,真是奇怪。」张说伏在餐桌上工作,近来他在钟笔这儿流连的时间越来越长,连工作也带上来做。
左学半趴在沙发上写作业,见她进来,连忙把电视关了。
钟笔也不说话,手在他耳朵上一揪,「老老实实写作业。」左学灰溜溜地躲回自己房间。
张说给她看一封电子邮件,「同学聚会?什麽时候?谁办的?」他的同学聚会,跟她有什麽关系?又看了一眼,叫起来,「什麽,还要带家属……」
「你去不去?」
「都什麽年代了,还办同学会?」话虽这麽说,她总不能不给张说面子,让他一个人去。
张说慢慢悠悠地说:「袁蓝主办的。」
「什麽?」钟笔的警觉性立马提到最高点。
「她要结婚了,因此办了这个同学会,算是请喜酒的意思。」
一颗心提上去又放下来。钟笔头一个反应时,「怎麽又有人要结婚?」
张说看了她一眼,「人到了年纪自然就该结婚了。」
「说一说,说一说,她老公干吗的?」钟笔十分好奇,一脸八卦,顿了顿又说,「她不是对你情有独锺、念念不忘吗,怎麽要结婚啦?」
张书重重地捏了一下她的脸,惩罚她胡说八道,「只知道是海归派,似乎是搞药物合成的,目前在中科院任职。人家比我好。」
钟笔心想:原来袁蓝也喜欢理科生,大有惺惺相惜、英雄所见略同之感。
聚会那天正好是圣诞节,北大校园里到处贴满了「MerryChristmas」的彩色条幅。天气很好,阳光明媚,甚至有鸟儿在枝头欢快地鸣叫,路旁高大雪松上面残留的白雪提醒人们现在并非春天。袁蓝大手笔,竟然向学校租借了餐厅一楼的大厅,布置得喜庆洋洋。一字排开的自助餐,饭菜下面是滚烫的热水,热气氤氲,人声鼎沸。
除了袁蓝,钟笔一个人都不认识。俩人打过招呼,不再交谈。袁蓝今天一袭华美的改良式旗袍,更衬得她身姿摇曳,意气风发,对钟笔连敷衍都不屑,显然是旧怨难消。钟笔有几分尴尬,觉得自己来错了地方。
张说跟同学聊天叙旧的时候,她就站在边上干笑,不断纠正别人「张太太」这个称呼,「不不不,我们还没有结婚,请叫我钟小姐。」
后来,张说皱着眉头瞪了她一眼。她自知理亏,端了一碟子蛋糕跑出来。张说转个身便找不到她人,打电话一路寻了过来,见她坐在未名湖畔石头上打水漂,有一下没一下的,枯黄的草地上还放着她未吃完的蛋糕。
「怎麽出来了?」
「外面的空气多新鲜,天气又好,北京没有风的冬天真是难得。我昨天经过二环的时候,护城河里有人在冬泳,也不要嫌水脏。」她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
张说听了有所触动,吸了口气,看着湖面,慢悠悠地说:「以前我问你怎麽样才肯结婚,你说除非冬天跳未名湖。」说完,他开始脱大衣。
钟笔双眼圆睁,发出尖叫。
张说脱到只剩贴身衬衫的时候,寒气袭来,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望着眼前这个目瞪口呆的女人,「你不阻止我?」他需要一些激烈的手段逼得她不得不屈服。
钟笔双手掩唇,阻止自己引来更多围观的群众,双眸亮如星辰,从来没有这麽兴奋过,摇头说:「张说,你不知道,这是我少女时代最大的梦想,谁要是为我跳未名湖,我二话不说嫁给他。」顿了顿,又问,「你真要跳?不怕冷?」
张说解开腰带,任由裤子落在地上。这时已经有路过的学生看见了,到处喊:「快来看啊,快来看啊,有人要跳湖啦,有人要跳湖啦。」引起很大的轰动。
钟笔见他来真的,张开的嘴一时合不拢,「这麽大年纪,还做这种事,你不怕别人笑话你?」理智上她应该阻止他,感情上却又不想阻止,心里十分纠结,矛盾。她想自己是一个虚荣的女人,愿意看到别人为她寻死觅活……
张说直骂她没心肝。
此情此景,若是普通女人,早就感动得一塌糊涂,哭着喊着说「不要跳了,不要跳了,我嫁给你」。
他吸了吸气,硬着头皮说:「不要紧,一个人一生总要做一件傻事,人生才能圆满。」他不想再等了,既然她要他跳湖才肯嫁给他,那他就跳,就当冬泳好了。反正他不是北大的学生,丢人也不要紧,更重要的是跳未名湖是死不了人的,能抱得美人归,犯傻也值。
他做了几下热身运动,犹有自我调侃的心情,「奥巴马都能当总统,我想我也可以跳未名湖。」一切皆有可能。
话一说完,扑通一声,他跳进了还未结冰的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