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你建了城池围墙。
一颗热的心,
穿着冰冷外衣;
一张白的脸,
漆上多少褪色的情节。
在我的空虚身体里面,
爱上哪个肤浅的王位?
在你的空虚宝座里面,
爱过什麽女爵的滋味……
杨乃文 『女爵』
【词:吴青峰】
美国˙纽约 苏富比拍卖会
「……一百万……一百五十万…一百五十万一次……两百万……两百万一次,两百万两次……两百万三次~成交!恭喜七号的先生以两百万美金得标这幅芙烈达˙卡萝的画作『Suicide of Dorothy Hale』……」台上拍卖官手中的小木槌『砰』的一声落下,象征着又达成了一桩成功的买卖。标得艺术品的富豪们眉开眼笑,与其失之交臂的人则是或冷眼,或扼腕地看着这一切。
他百无聊赖地支着颊,交叠着长腿,骨节优美的长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身旁的小圆桌上打着拍子。以他目前所坐的位置—拍卖会场二楼的VIP包厢中,不但能够拥有个人隐蔽的空间,同时也能够将下头拍卖的实况—包括拍卖物、竞标者……全都尽收眼底。
这样尽善尽美,就算有钱也不一定求得来的位置,他坐来却有些心不在焉。当台上的拍卖官将展示台上的画作换下,放上了一个新的拍卖物—一个约有半个小孩儿高的蟠龙花瓶—时,他终於缓缓地自座位中站起身,一言不发地往二楼的出口走。
原本随侍在侧,有着一头花白头发的高桥管家因小主子突如其来的举动怔楞了半晌,而后才像大梦初醒般急急忙忙地跟了过去。
幸亏黑发男子虽人高腿长,此刻倒是未用上全速行走,否则已上了年纪的高桥管家是别想追上的。不过,虽说堪堪跟上了对方的脚步,但要一边配合对方的速度,一边说话,可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苍老的嗓音此刻便带着显而易见的上气不接下气:
「枫…枫少爷……拍、拍卖会……还没结束呢……」事实上,根本是刚开始没多久。
黑发男子望了他一眼,有意无意地将行走速度再更放慢了些,薄薄的红唇轻掀:「没什麽好看的。」简直浪费他的时间。
高桥管家好不容易气才稍微顺了一些,急急忙忙地就要克尽职责提醒对方:「可、可是……老爷有交代~至少得买件东西回去,他有一位喜爱艺术品的朋友即将过六十大寿了呀~!」这……老爷都这么说了,他们还两手空空的从这么个琳琅满目的拍卖会回去,像话吗?!
高桥管家皱纹满布的脸上此刻一片愁容—他了解小少爷说一不二的倔傲性子,可却更清楚~一旦违逆老爷心意的话,下场绝对是更惨不忍睹!唉唉……这对父子,同样一等一的难搞,却苦了他们这些夹在中间的下人啊……
黑发男子撇了撇唇,听见对方提及自己的父亲於他而言似乎根本不痛不痒,他仍是那一千零一号的面无表情。倒是在看见老管家如丧考妣的沮丧脸孔时,『好心』地提供建议:「高桥伯伯您留下来随便挑一件吧,不用管价钱,记在我的帐上。」这样就能跟老头子交差了吧。
高桥管家一听,差点瞪凸了眼—眼见黑发男子即将走到出口处,他忙不迭地探手拉住他,只差没老泪纵横了起来:「不成啊不成啊……枫少爷……我、我这老眼昏花根本看不出门道,少爷您这不是……」他又是哀声又是叹气,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啧……真是麻烦!所以说当初他就不该一时心软,答应他那临时有事无法前来的老爸,代他来参加这场拍卖会—不但得千里迢迢地飞到纽约来不说,还得在一堆他一点也不感兴趣的艺术品中挑选一件……去!这是什麽烂差事!
算算时间……今天正好是白痴走完时装秀回法国的日子……他却得被困在这数千公里远的鬼拍卖会里头脱不了身……他越想心情越是郁闷~虽然脸上仍是一片漠然,心里却在喃喃咒駡着那陷他於不义的罪魁祸首—他的老爸。
他垂下眼,望着那苦着一张脸的高桥管家,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正准备妥协地要转身走回包厢,自下头传来的,拍卖官浑厚响亮的声音却让他顿住脚步:
「各位女士先生,接下来是编号第五十七号拍卖物—在中亚一带出土,约有一千三百多年历史的纯金蛇环……」台下众人的目光顺着拍卖官的手势落在他身边那覆着黑布的箱子上—拍卖官探手一揭,黑布落了地……四面皆由透明玻璃打造的箱子中,摆放着一座裹着黑色天鹅绒的小立台,上头~一只金色的手环在箱子周围美术灯的照射之下闪着璀璨的光芒。
台上拍卖官继续滔滔不绝:「这蛇环外观十分奇特,由工匠特意雕刻成两条蛇互相纠结缠绕在一起,相交的头部形成一个扣环形状;除此之外,其雕工之细腻也是其艺术成就之所在,各位可以看到两条蛇身上的鳞片全都栩栩如生……」
那不是鳞片……呆子,那是刻上去的佛经……他在心中无意识地反驳着对方的说词,然后自己也被自己吓了一跳—话说他又怎么会知道这种事!他明明是……第一次见到这蛇环哪……?!!
「蛇由於每年均会蜕皮成长,因此常被古时候的人们视爲生生不息的象征……考古学家认爲,这蛇环很有可能是当时祭司之类的人物所拥有,具有祈福消灾的象征意义~」台上的拍卖官顿了顿。「很可惜,这么一只保存完整的蛇环,目前我们却找不到任何可以打开它的方法……因此~必须先提醒各位,这只蛇环大概只能作爲展示用途,没有办法真正配戴在手上。」
台下众人一阵窃窃私语,不无可惜地打量着那环绕起来约只有小婴孩手腕粗细的蛇环—就算作工再怎么精细,历史再怎么悠久,饰品若是不能配戴,其价值便免不了减损三分。
拍卖官善尽职责地提醒完毕之后,环顾场内一圈,朗声宣告:「那麽,现在就进行第五十七号拍卖品的竞标,起标价是一百万美~」
「三百万。」清清冷冷的嗓音自上头传来—迅速到几乎是截断拍卖官的话尾。
众人莫不转头搜寻着声音的来源……只见呈圆弧状的拍卖会场二楼看台,一名黑发的东方男子正抱着胸,半倚着围栏,黑玉般的眼眸直接略过一楼会场对他暗暗指指点点的众人,只专注地锁着那抹金色。
男人出众的长相带来了高辨识度—在场的与会者只要是有点商业背景的几乎一眼就认出他来。众人鼻子一摸,默默地放下手中的号码牌。
只是个艺术品拍卖会嘛~爲了一个小东西跟流川集团的总裁杠上,绝~对~不是明智之举!这是所有人此时心中的共识。
被男人打断了话尾,而后又被对方强大的气场所慑,好半晌才找回自己声音的拍卖官,大梦初醒般地举起了手中的小木槌:「三百万一次,三百万两~」
「五百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