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缪只依稀记得他的弟子长生在俗世中的姓氏为盛,“长生”这个名字是他到了天极门后才改的,可惜长生并没有长生,二十多岁时便死在了秘境试炼里。

长生死时,盛息甚至还没出生,他过去的九年多里一直把盛邛当作父亲,也一直不知道本是遗腹子的他的真实身世。

“长生的玉簪和你身上这枚坠玉出自同一块灵玉,灵玉是他拜我为师时我赠予他的。”元缪继续说道。这枚坠玉是他认出盛息身份的契机。

“什么……”盛息愣在了原地,他没料到自他在水镜中选了盛邛后就决定放弃的答案竟然这么轻而易举就从掌门口中知道了全部。

元缪看着坠玉上的裂缝,可惜玉簪也已毁,留在这个世上属於长生的东西并不多了。虽说如今多了个盛息。

见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元缪给屋外设下禁制,免得弟子们来打扰他,做完这些便转身离开。告诉盛息这些往事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

走出房门时,他神色重新变得古井无波,衣袖快速划过,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掌门。

不同於盛息此处人为的安静平和,景煦那里的门外和窗外都站满了打着看他的旗号的师兄弟们,实则是为了瞧瞧宗门里唯一一个灵力全无的人究竟长什么样。

盛邛并非他们想的那样是个灵力全无的废人,新生出的一丝灵力被魔气压制在体内。他此时正泡在景煦特意请宗门里的炼丹师配好的药泉里。

任凭屋外多么热闹,盛邛垂眸靠在泉边,身着单衣,周身静谧,景煦在屏风外不断走动的脚步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药泉比原来的命运线里暂时修复身体的丹药有用得多,他破损的经脉在慢慢修复。加上他体内灵力的配合,恢复速度前所未有的快。

没过一会儿,盛邛就从药泉里起身,水倾落的声音哗啦啦响起,半透明的水珠从他白玉般的颈间滑落,滚过喉结,顺着线条流畅的肩胛骨往下,沿着肌肤流淌而去,隐没在衣间。

他换上准备好的鹤纹白衣,与天极门弟子一样的装扮,却比他们更像是住在琼楼之上的仙人。

他衣摆轻轻飘过,绕过屏风,出现在景煦面前。

景煦微微瞪大眼睛,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恍惚了,眼前这人并不像俗世来的,倒像是在天极门住了很多年。

他拍了下自己的脑袋,神智回笼,“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炼丹师说药泉至少得泡上七日。”

“我觉得已经足够了,”盛邛仍氤氲着雾气的眼眸缓缓垂下,“再继续也不会有什么用。”他说的完全是实话,毕竟他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落在景煦眼里却不是这么回事。景煦察觉到他身上仅剩一丝若有若无的灵力,经脉似乎已经修复,修为却停留在炼气一层。

炼丹师私底下告诉过他,药泉只能修复盛邛的身体,但修仙之道若是没有遇上大的机缘,盛邛恐怕很难走远了。

景煦为难地捏了捏拳,心里发颤,他该怎么告诉因为秘境的机缘好不容易可以修炼的盛邛这个噩耗。得到后再失去往往比一开始就未曾拥有过更让人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