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严舒锦感觉自己一闭上眼睛都能看到家望哥, 家望哥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那样的眼神让严舒锦觉得很羞愧。
睁开眼看着床幔, 严舒锦索性坐了起来,权力、利益、理想……很多事情总是不能两全的,可哪怕知道,严舒锦依旧会觉得愧疚和难受。
很多选择总是让人得到一些又失去一些的。
这些道理,严舒锦都懂,哪怕神色再平静接受这些,心中也是挣扎的。
严舒锦叹了口气,正准备下床倒杯水。
於姑姑就听到了动静, 点了蜡烛, 问道:「公主可是要方便?」
严舒锦裹着被子盘腿坐在床上,拉开了床幔说道:「不是, 我有些渴了。」
於姑姑放下蜡烛,水一直放在炉子上温着, 於姑姑倒了一杯递给了严舒锦。
严舒锦接过喝了几口,问道:「今日怎么是姑姑守夜?」
於姑姑给严舒锦掖了掖被子,免得她凉住:「我瞧着公主神色有些不好, 晚上又没有用多少东西, 就和玉珠换了一下。」
严舒锦抿了抿唇, 说道:「我没关系的。」
於姑姑接过空了的杯子,问道:「公主要再喝点吗?」
严舒锦摇了摇头。
於姑姑问道:「公主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严舒锦微微垂眸说道:「不知道孙桥那边安排的怎么样,那些人会不会犯糊涂伤了韩甯安。」
於姑姑觉得公主并不单单因为这件事睡不着,可是见到公主不愿意说, 她也没有问:「梅柏不是提过,刘家寨有位先生吗?哪怕寨子里有人犯糊涂,想来那位先生也不会犯糊涂的。」
严舒锦恩了一声。
於姑姑柔声说道:「公主要不要躺下,闭着眼睛,我陪公主说会话?」
严舒锦想了下,点了下头,躺回了床上,说道:「姑姑你也坐。」
於姑姑应了一声,先去把蜡烛熄了,这才坐在床沿上。
严舒锦闭上了眼睛:「姑姑,你与我说说前朝后宫的事情吧。」
於姑姑想了下问道:「姑娘想知道什么事情呢?」
严舒锦其实不知道:「随意说说吧。」
「那我与公主说前朝开国公主的事情吧。」於姑姑的声音算不上很好听,可是她说话很平稳,让人听了觉得很舒服:「据说前朝开国公主曾有一位爱人,只是战死沙场了,那时候开国公主才发现自己有孕,不足三个月。」
严舒锦虽然闭着眼睛,可是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
於姑姑知道更多的就是这样的秘闻:「只是那时候战况紧张,也不知道是时运不济还是因为没有开国公主,在公主养胎的几个月中,前朝军队连输三场,被攻下了一城。」
「开国公主在很多人心中就是战无不胜的代表,所有人都在请开国公主出来,知道开国公主有孕的人,也都觉得那孩子来的不是时候。」於姑姑的声音在屋中竟然有些空荡荡的:「那时候开国公主有了六个月的身孕,很多人都忘记了,她战死的爱人也曾立下许多战马功劳,就连开国公主的弟弟都在请她出战。」
严舒锦已经猜到了开国公主的选择,那样的选择是不是让她后悔终生?所以才有最后那样的结局?
於姑姑说道:「开国公主大着肚子根本没办法骑马,而且很多士兵都不知道她有孕的事情,开国公主用了药,落下了个已经成型的男胎,休养了五日就上了战场。」
严舒锦不知道开国公主是不是后悔这样的决定,更不知道当所有人都逼着她不要这个孩子的时候,她是怎么样的心情,甚至不知道那碗落胎药她喝的情愿不情愿。
「不过这都是野史记载,正史没有提过。」於姑姑说道:「好似开国公主早殇也有这个原因。」
严舒锦缓缓叹了口气,面临选择的时候,开国公主牺牲了自己牺牲了孩子,成就了其他所有人。
为什么没有记载,谁有敢记载,所有人都去逼迫一个有孕的女子,把所有责任都堆在了她的身上,开国皇帝和那些大臣难道不要面子了吗?所有不敢说也不能说,甚至连提都不提这件事,成了当时所有人的秘密。
反正他们没有任何的损失,痛苦的只有开国公主而已。
严舒锦不自觉想到了家望哥,家望哥和那个孩子是不同的,却又同样是被牺牲的。
不知不觉严舒锦睡着了,她是真的有些累了,倒不是说身体上,更多的是心里的累,那样的疲倦。
於姑姑等了一会,这才小心翼翼给严舒锦整理了一下被子,然后重新收拾好床幔,才轻声退了出去。
刘家寨中气氛也很紧张,天已经都黑了,可是大厅中却聚满了人,就连年岁稍微大一些的孩子都强撑着困意。
刘寨主一行人按照约定,天黑之前是能回来的,如今一点消息都没有。
「楚先生,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下山去找寨主,是不是路不好走,出什么问题了?」
大厅的人有些多,每个人一句,都显得有些乱。
楚先生咳嗽了一声,拉紧了身上的披风,说道:「等天亮。」
这个时候城门都关了,就算他们下山去也没有办法。
「可是怎么还没回来,原来赶不回来,寨主也会让人送个信。」
楚先生说道:「怕是遇到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