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很好。」她笑了起来,明眸灿灿,「等我回来。」
***
卯时三刻,皇宫,光明殿。
朝议按时举行,据闻伤病在床的皇帝陛下也带着病容出现,问起礼部对於册立太子一事准备得如何了。
礼部尚书出列回禀,一件件事说得条理分明。
殿里烧着炭盆,点着熏香,莫名惹得人昏昏欲睡。张阁老抬眼觑着龙椅上的人,实在没能看出来有什么异常,只好抬了抬袖子,一股凛冽的香气直冲鼻端,他大脑爲之一清。
再定睛去看,视綫就清晰了许多。那人看起来和卓煜长得有七八分的相似,就算有人看出了不同,也会以爲是大病初愈脸颊消瘦的缘故,更别说没人能这样仔细打量陛下了。
他瞟了定国公和威远侯一眼,这两人也悄悄用袖子掩鼻,垂眸思索着什么。
礼部尚书终於说完了冗长的准备内容,「卓煜」看起来很满意,主动提起了昨日的事:「昨天宫里发生了一件让人遗憾的事,鉴於崔统领多年来忠心耿耿,畏罪自尽,朕决定不追究此事。但禁军统领事关重大,不可空缺,朕决定命北卫尉……」
「陛下!」张阁老出列打断了他,「臣有一言,不得不讲。」
「卓煜」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觑了身边眼生的太监一言,见他微微摇头,便道:「张阁老,朕心意已决,退下!」
张阁老不退反进:「陛下是否还记得先帝临终前所托之事?」
「朕当然记得,张阁老这是何意?拿先帝来威胁朕吗?」
张阁老道:「若是陛下记得,爲何要命北卫尉接替统领之职?先帝曾言,禁军统领之位,不得由左军卫尉擢升,陛下难道忘了吗?」
「卓煜」慌了一瞬,马上道:「朕没忘,但今非昔比,先帝焉能预料得到崔鹤能做出这样不知廉耻之事?」
张阁老又道:「先帝未曾说过左军卫尉不得擢升禁军统领之事。」他抬起头,冷冷注视着龙椅上的人,「你根本不是陛下。」
一石惊起千层浪,大臣们瞬间炸了锅。
「一派胡言!」对方慌乱地瞥向身边的太监,「来人,把他拖下去!」
定国公大步上前踢翻了火盆:「你们仔细看看上面的人究竟是不是陛下!陛下幼年不慎落马,眼角有一道浅痕,这个人有吗?若是再不信,问问他一年前吴首辅乞骸骨时,陛下曾在朝会上说了什么!」
对方色厉内荏:「一年前的事,朕怎么记得?」
「你不记得,朕记得!」卓煜大步从殿外走来,「吴首辅乃朕恩师,朕三度挽留不成,赐千亩良田,万卷布匹,又言『一日爲师,终身爲师,朕日后定当爱民如子,不负恩师所授』。」
大臣们看了看卓煜,又看了看高台上神色慌乱之人,心中都有了数。
威远侯道:「来人,将这假冒陛下的乱臣贼子拿下!」
李校尉带人蜂拥而入,论理,崔统领之下就该是他,他同样不甘心将统领之位让与旁人,何况右军本是卓煜亲信中的亲信。
右军很快将光明殿控制住。卓煜拔了刀走到冒牌货面前:「是谁指使你的?」
「是、是皇后。」冒牌货就是冒牌货,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都是皇后娘娘指使我做的,我、我只是个种田的,我什么都不知道,饶命,请陛下饶命啊!」
他重重磕头,脑门都磕出血来。
大臣窃窃私语。
卓煜道:「看在你还算坦诚的份上,给你个痛快。」说罢,一刀劈下,血溅三尺。
「陛下。」李校尉小跑着过来,「光明殿被包围了。」
卓煜走到殿外,只见外面黑压压全是禁军,然而,站在前方的几名高级将领有不少是生面孔,南卫尉还不见了。他转念一想就明白了,恐怕东卫尉还是说动了不少同僚,有人临时退缩不干了。
站在这里的,不是郑家的人,就是准备拼死一搏挣个荣华富贵。
他走上前,朗声道:「你们这是准备弑君谋反吗?」
「大家不要被迷惑了。」站在最前面的是郑威,即是皇后的兄长,「这不是陛下,陛下已经被害死了!」
北卫尉附和道:「不错,这不是陛下,我等深受皇恩,要爲陛下报仇!」
西卫尉也斩钉截铁道:「我担任卫尉之职已有十年,绝不会认错,那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冒牌货!陛下已经被害死了!」
卓煜露出讶异之色,北卫尉眼神躲闪,明显是心虚,可西卫尉神色坚定,目光不闪不避,好似幷不认爲自己在说谎。
难道……是归尘子做了什么?
此时,人群分开,一个盛装女子穿过人群走上前来,凤冠昭示着她独一无二的尊贵地位。
「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缓缓走来,直到站在禁军前,望着殿中的卓煜,冷冷一笑:「本宫与陛下十载夫妻,错认谁也不会错认陛下。半月前,陛下遇刺,定国公世子护送陛下回京时,谋害了陛下,送回了一个冒牌货。皇室血脉不容混淆,本宫特请郑将军进京清君侧,爲陛下报仇!」
卓煜怒极反笑:「郑月,你可真是恬不知耻。」
皇后不爲所动:「来人,将这逆臣贼子拿下!」
郑威拔剑上前,李校尉挥手,右军将士立刻侧身挡在前头。
霎时,气氛剑拔弩张,战事一触即发。
「请陛下进殿。」威远侯低声道。
卓煜不想输人气势,只是凝眉不语。恰在这时,定国公咦了一声:「那好像是归尘子。」
「什么?」卓煜连忙看去,果然在一身盔甲的人群里见到了一个文士打扮的人,「他怎么会在这里?」
归尘子一直居住在京郊的行宫中,无事不会入宫,因此,在原本的计划中,他们打算提前发难,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好让归尘子没有时间赶来相助。
可归尘子现在出现在了这里,殷渺渺却赶去了行宫。
这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