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殷渺渺缓步走到门口,微笑着问,「文道友找我有事?」
「不错,」文茜抿了抿唇,沉声道,「我怀疑张大哥他们遇到了麻烦。」
殷渺渺唇角的笑容消失了,眉尖皱起:「怎么回事?」
张斐然和蔡家兄妹是爲了打探诛谢的人的消息才出的门,他们留了文茜在此等候消息,说大约五日后既能返回。
「上一次去三日半即返,这次却足足拖延了一日半。」文茜道,「我实在没法乐观起来。」
殷渺渺点头道:「是该去看看,我们本不该在一个地方久待,是我给大家添麻烦了。」
「和你没什么关系。」文茜顿了顿,「事不宜冲,什么时候能走?」
「等我收拾一二。」
文茜看她态度痛快,心中忧虑稍减:「那一炷香后见。」
修士所有行囊都在一个储物袋里,没什么好收拾的,说走就能走。殷渺渺说是收拾,不过是把自己一行人的痕迹都收拾干净,省得叫人追踪罢了。
向天涯眉头微皱,语带担忧:「你别强撑,半路晕倒了更麻烦。」
「哦,这个呀。」她抹掉所有的痕迹,漫不经心道,「骗你的。」
向天涯:「……你认真的?」
「嗯。」她绞起一缕头发,发梢扫过他的脸颊,笑语盈盈,「不是有心骗你的,你不会怪我吧?」
向天涯无言以对,唯有一声长叹:「女人,你的名字叫谎言。」
「此言差矣。」殷渺渺抚着他的脸颊,「我是肉身凡眼,道心不坚,爲你色相所迷,情有可原。」
向天涯嗤笑:「什么情有可原?你就是恃爱行凶。渺啊,悠着点,哪天把我的感情浪费光了,我会毫不犹豫地就离开你。」
「唔,是个好的忠告。」她笑了笑,「前提是你我都能活到那一天。」
「活不到的话,就是一起死了。」向天涯笑意不减,「那也不错,是不是?」
「也是。」
天色渐暗,起风了。
*
张斐然和蔡家兄妹的情况不太好,他们被里三层外三层包围了。
更不好的是,包围他们的人是个熟人。
「蔡蓉。」蔡娥一眼就认出了这个蔡家的旁支子弟,「怎么会是你?」
蔡蓉是个外貌二十余岁的年轻女子,眉眼细长,面容温婉:「大小姐,若不是我,怎么能一眼就在人群里认出你呢?」
蔡娥咬紧牙关,他们这次出门是做了些许僞装的,只是她只遮掩了面部,没有留意后颈。她后颈有个红色胎记,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蔡蓉恰好就是其中之一。
「所以你告发了我?」蔡娥恨得牙痒痒,「我好歹是你的族妹。」
「大小姐说笑了。」蔡蓉淡淡道,「您是金尊玉贵的本家小姐,我不过是个旁系子弟,哪能和你称姐道妹。」
蔡娥冷笑道:「所以你是爲了报复我咯?」她承认,自己还是本家大小姐的时候,对於蔡蓉这些旁支子弟颐指气使,不怎么友好,但一码归一码,小女孩之间的鶏毛蒜皮的事,严重到蔡蓉居然要对她赶尽杀绝吗?
「大小姐这么说,未免把我看得太低了。」蔡蓉道,「我是爲了蔡家。」
「呸!」
蔡蓉冷冷道:「大小姐莫不是忘了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你做下这样罪无可赦的事,可曾想过蔡家其他人?」
「我所做的一切,正是爲了不堕蔡家威名。」蔡娥高声道,「倒是你,对四大家族的人卑躬屈膝,哪有我蔡氏半分傲骨?」
蔡蓉怒道:「要不是族长当初一意孤行,我们蔡家又怎么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步?族长爲了令姐害死了多少人?你有什么脸面说是爲了蔡家?」
「我父亲……」
她话未说完,蔡蓉就打断了她:「而你?你还真是青出於蓝啊,居然敢对季家做出这样的事,你知不知道,因爲你们兄妹,我们蔡家现在处於什么样的境地?你还记得六叔吗?他那样的天资,原本最有希望修成金丹,现在却被废去了修爲,沦爲了凡人!这还只是季家对我们的警告!」
「季家!!」蔡娥恨得眼睛血红,「此仇不报,誓不爲人!」
「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蔡蓉指着她,涂着蔻丹的手指颤抖,「我们的十六妹,你还记得十六妹吗?是你姐姐后我们蔡家最好看的女孩子,她爲了保下我们蔡家人的性命,爲了弥补你造的孽,给季家人做了鼎炉。」
「你放屁!」蔡娥高声道,「族人受辱,你不想着反抗,只知道讨好他们。」
蔡蓉问:「那又怎么样?不过是没了以前的风光,只有你们,大小姐和大少爷不能接受,对我们来说没什么分别。既然如此,我们爲什么要给你们陪葬?」
蔡阳一直沉默地听着,到了这个时候才问:「蔡蓉,你一直是这么想的吗?我们是一族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荣的是你们。」蔡蓉冷冷道,「我们只想活着,对季家俯首帖耳和对本家卑躬屈膝,有什么区别吗?」
蔡阳问:「所以,你甘心做一辈子的奴隶?」
「我们本来已经好起来了。」蔡蓉悲愤交加,「已经好起来了!季家对我们早就没有从前那么严苛,一切都在好起来。可是你们兄妹做了什么?你们把蔡家那么久以来的忍辱偷生都毁於一旦……」
她咬住颤抖的嘴唇,潸然落下泪:「都是你们兄妹,都是你们……我们只是想活着!荣的时候是你们本家,陨的时候,却要我们所有姓蔡的人陪葬!凭什么?」
明明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却被逼的兵戎相见,斗个你死我活,何等荒唐,又是何等悲哀。
蔡娥和蔡阳无法指责蔡蓉的出卖,但也无法苟同她的做法:「既然如此,我们就不是族人了。」
「我今天就要你们爲所做的事付出代价!」蔡蓉咬紧牙关,「你们要还是有点良知,就自裁谢罪,放蔡家一条生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