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渺渺想起来了,这是缘楼的特征。但凡是缘楼,屋檐下就会养这种名叫喜蛛的低阶妖兽,它会结出红色的像是「囍」字花纹的网,意爲情网。
情网会粘住有缘人,既然本有缘分,何妨一夜结缘?
含蓄又有趣的小花招,绝大多数人都愿意买帐,殷渺渺也不例外,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飞虫被蛛丝粘住了,久久伫立,不愿离去。
良久,她轻轻叩响了房门。
有人懒洋洋地来应门:「谁呀,这么没规矩,今儿主人不见客。」
「这里是沉香阁?」殷渺渺明知故问,门上的匾额写着呢,「我来拜访故人。」
「说了主人不见客。」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出来开了门,见到殷渺渺的时候面露诧异,随之似笑非笑道,「哟,这不是殷仙子么,您怎么来了寒舍?十年不见,还道是忘了我们主人。」
殷渺渺:「……说来话长,我能进去吗?」
「请进吧。」少年嗤笑道,「我哪敢拦您。」
殷渺渺多少有所预感了,这沉香阁主人,恐怕是个男人,还是个和她关系亲密的男人。
少年在前面带路,沉香阁环境清幽,极其雅致,从后院隐隐约约传来一阵琴声。她问:「你家主人在弹琴?」
「前辈好生奇怪,不是我家主人在弹琴,还能谁在弹琴?」少年领着她绕过了回廊走到了后院,然后抱着手臂往柱子上一靠,「喏。」
殷渺渺好奇地追随琴声而去。
花木扶疏的亭间,有个人正在抚琴,琴声悦耳如仙乐。若在平时,殷渺渺一定会驻足好好欣赏一番,但此时此刻,她全部的心神都被抚琴的人给吸引了。
他的身形隐藏在花间,绰绰约约看不真切,可有些人不必看个清楚明白,只要坐在那里,风流之意倾泻而下,叫人怎么都移不开目光。
殷渺渺情不自禁又往前走了一步,这回瞧真切了,呼吸都忘了,屏气敛声望着他。
他无疑是个美人,从头发到皮肤,从眼睛到嘴唇,无一不完美,更叫人魂难自守的是,他不禁有美人的皮相,还有天生的媚骨。
谁都知道他是男儿身,只是媚意天成,被他瞥一眼,酥麻会从脊椎骨一直窜到天灵盖,软的全身骨头化成了水。
男人好看有很多种,美成他这样的,就很想让人不纯洁一下了。
一曲终了,他抬起眼眸,慵懒道:「真是稀客,你怎么来了?」他的声綫很低很沙哑,好像不是青天白日在说话,而是罗帷锦帐里的私语。
「不来怎么见得了你这样的人。」殷渺渺咬了咬嘴唇,不禁笑起来,「你叫露华浓?」
他推开琴,似笑非笑道:「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
「实不相瞒,我失忆了。」殷渺渺取出那支黄金莲花在指尖一转,「这是你送我的吗?」
露华浓微微蹙起眉,狐疑地看着她:「你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殷渺渺摇摇头:「十三年前,我受过重伤,神识有损,前尘往事都不记得了,而后又闭关十年不曾下山。」
露华浓扬了扬眉:「十三年前?是你去查案的时候吗?」
「你知道?」这回轮到殷渺渺意外了,「我告诉你了多少?」
她的目光大有探寻之意,露华浓不慌不忙,轻轻一笑:「能有多少,你不过告知我要去查个案子,有些时日不能来,我没想到这有些居然就是十多年。」
「是这样啊。」殷渺渺若有所思。
她了解自己,查案的事既然另有隐情,她肯定不会随意向人吐露,应当不至於告知露华浓个中原委,然而,会说出是「查案」,关系已然非同一般,前提是她真的说过……「既然我事出有因,你可愿原谅我一别经年?」
「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你只是我的客人。」他低头拂过琴弦,不成曲调,「客人来或是不来,什么时候来,隔多久来,哪是我能计较的。」
殷渺渺讶异地看着他,脑海中闪过诸多猜想:「你是在生气吗?」
「你多虑了。」露华浓讥诮着笑,「我是什么身份,怎么敢对你生气?」
这怎么不是在生气?殷渺渺低头看着手中的黄金莲花,难道说……这是定情信物?不是没有可能,东西放在枕边,必然是她喜爱之物,而面前的男人又爲她久不上门而恼怒,说没点什么,自己都不信。
「真没生气?」殷渺渺哪能真信了这话,「我还以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