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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不断自虐后,殷渺渺又进入了几次状态。她发现只有神识减弱到某个程度时, 身体才能凭借本能做出反应, 换言之, 不能太用心。

一旦用心, 就会想着去避开每一朵花瓣,既想避开左右,又想避开前后, 大脑给出的指令自相矛盾,身体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 反而会弄巧成拙。

所以,关键在於放松。神识要感知,却不要判断,该怎么做, 交给身体自己。

纯粹的身体修炼是殷渺渺过去的盲点所在, 她想要以魂术之长补身体之短, 却未曾想过短板效应始终存在,幸亏爲时未晚。

她想得很开,身法不是一朝一夕能练成的, 必然需要多年苦功。然而一片空白也就意味着每一点进步都是极其明显的, 她给自己定了无数个小目标,每完成一个就能得到莫大的满足。

因此之后的一个月,虽然天天满身是血, 她却修炼得非常开心, 毫无苦闷之情。

悄咪咪用神识关注的任无爲放了心, 这个徒弟的心性与通透无可挑剔,不过也让做师父的有点小失落就是了。

而后,殷渺渺自觉该劳逸结合了,遂找了一天给自己放了个假,赴沉香阁去也。

谁知时机不巧,不早一天也不晚一天,不早一步也不晚一步,正正好在门口碰上了出来的梅落雪。

「好巧,在这里碰见梅师妹。」殷渺渺心里吃惊,脸上半分不露,笑盈盈地与她寒暄。

梅落雪亦是一派平静:「是很巧。」

她没有寒暄的意思,殷渺渺也干脆道:「我不耽误梅师妹了,师妹自便。」

梅落雪对她微微颔首,面不改色地离去了。

殷渺渺问送客人的小霜:「梅仙子来干什么?听琴,还是喝茶?」

两个客人撞一起不是一般得尴尬,小霜低眉顺眼:「梅仙子才来不久,听了一曲就告辞了。」

这是在变相地解释了,然殷渺渺不置可否,掀了帘子进去:「别进来了。」

小霜被竹帘甩到鼻子,一听这话,揉着鼻梁掉头就走——殷仙子明显心情不好,他还是不要触霉头了,茶么,无所谓,反正来沉香阁的喝茶的想喝的都不是茶。

露华浓不知道门口的事,犹笑道:「总算舍得来看我了啊。」

「我是惦记着某人,只可惜某人不惦记我。」殷渺渺凑到香炉旁,余香未散,焚后的灰烬如心字,「心字香。」

露华浓不慌不忙地收起琴:「怎么,醋了?」

「不敢不敢。」殷渺渺吹散炉中的灰,「缘楼挂牌做生意,哪容得了旁人置喙?我哪里有这么大的脸说个不好?」

露华浓听了她夹枪带棒的话,竟然一丝怨气也无,唇角含笑:「消消气,喝茶。」

「气?」她推了茶,「不敢不敢。」

露华浓少见地温柔小意,亲手把茶端过去:「就弹了首曲子。」

「不用解释,我没生气。」殷渺渺把茶盏接过来放到一边。

露华浓顺着她的意思道:「是是,你没生气,你只是不太高兴。」他偎过去,紧紧拥住她,「但我高兴。」

他炽热的身躯环绕着她,衣衫上沾染的心字香气钻进鼻中,芬芳沁脾,压抑在心底的火气渐渐熄弱,最后化作一缕青烟。

「唉。」她叹口气,「梅落雪……」

他笑道:「你当人人是你呀,梅仙子的身可不是我这样的人能近的。」

殷渺渺:「……夸她至於踩我吗?」

「做了还怕人说?」他轻舔她的耳垂,幽幽笑,「梅仙子说她爱音律,却又找不到一处能够听琴的,听闻我善琴艺,便来听一曲。」

殷渺渺反省了一会儿,半信半疑:「我说我是来喝茶的,你信吗?」

「你看我同她看我的眼神不一样。」露华浓的吻落到她的后颈上,「她觉得我好看,却不会亲近我这样卑贱的人。」

这殷渺渺倒是信的,梅落雪也好,夏秋月也罢,或者说冲霄宗中任何一个女修都有名门大派的自傲。她们就算不在意贞洁一说,也只会挑选同是修士的男子亲近,露华浓再美,不过是个卑微的妓子。

她抬手抚摸他的面颊:「你不卑贱,我很喜欢你。」

「我知道。」他垂下眼眸,眼睫如蝶翅微颤,「就你不一样。」

「身份这种东西本就不需要太在意。」殷渺渺端起凉了的茶水喝了口,不以爲意,「我出生在凡间富贵之家,不过几年就国破家亡成了乞儿,后来又拜入冲霄宗,好像是翻身了,偏又失忆流落,活得像是散修,身份变来变去,高高低低,我仍然是我。」

露华浓笑了:「你看的透彻,我却是个浅薄的人。」

殷渺渺听这话大有深意,思忖片刻,忽而问:「以你的能耐,未尝不可改换身份,爲什么一直留在这里呢?」

「等你呀。」他笑,「你走了那么久不回来,我怕我走了你就找不到我。」

殷渺渺所问的是他爲何不赎身,亦或是赎了身又不曾离去,没想到他这样敷衍,看来是别有隐情,便不再问了。

露华浓的唇角勾起,他就知道她一贯体贴,看自己不想说就不会再问,但有时候,他真想她胡搅蛮缠打破砂锅问到底,想归想,口中却道:「该我问你了,比试不是早结束了,怎么隔了一个月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