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无爲见她走远,长长松了口气,幸亏这几十年来经常锻炼演技,不然肯定瞒不过去,也亏得莲生了解自家徒弟,一番套路下来,居然没让她起疑。
枕边人真可怕。
*
殷渺渺发愁要怎么和露华浓提出门的事,没想到他眼睛一瞟就说穿了:「要走了?」
「你知道?」她摸了摸脸,纳闷自己什么时候这么藏不住心事了。
露华浓轻飘飘道:「之前真君提醒过我了。」
殷渺渺:「……提醒你什么了?」
「能有什么?不要从此君王不早朝呗。」露华浓拢着袖子泡茶,漫不经心地回答。
殷渺渺叹了口气:「我舍不得你。」
「舍不得也要舍得。」他斟出热茶递给她,「你可别爲了我荒废修炼,搞得我像祸水,叫我以后怎么见人?」
殷渺渺啜了口热茶,满足地感慨:「温柔乡是消磨意志啊。」
「不许把罪名推我头上,明明是你自己爱享受。」露华浓睨她,「你怎么不爲了我好好修炼呢。」
殷渺渺忍俊不禁:「你让我想起以前听过的一句话:爱是铠甲,也是软肋。我修炼是爲了我自己,不过如果有你,我就会再努力一点。」
「一点?」他皱眉,不满意。
殷渺渺绝对有千金博一笑的气魄,斩钉截铁地改口:「翻倍!」
他懒洋洋道:「才翻倍。」
「这证明我是认真的。」殷渺渺佯装严肃,「甜言蜜语随便讲,许诺是要考虑客观事实的。」
他勉勉强强接受了解释:「好吧,看在你心诚的份上,你可要记得是爲了我。」
「永远记得。」她承诺。
露华浓终於满意了:「好,现在你可以修炼去了。」
「我马上就要走了。」殷渺渺瞪他。
露华浓想想:「那收拾行李?」
「喂。」
「不行呢,别闹我,我的酒没酿完。」
「酒重要我重要?」
「酒呀。」他顾盼生笑。
从今往后,我会一直陪着你,但是,酒再不酿就没有时间啦。
三天后,殷渺渺卷铺盖滚去海心火山修炼。
海心火山,顾名思义是在海底的火山,而且是时不时在冒烟的活火山,靠近了就能看到泉口噗噜噜冒出来的气泡。
深海的环境与陆地不同,仅仅凭借自然条件就是绝佳的修行之地:水下没有空气,只能依靠灵力维持生命活动,长时间的灵力消耗就是一大考验;海平面以下几千米的气压亦是不小的考验,在没有潜水衣的防护下,修士必须以肉体来硬抗压力,说是炼体一点都不爲过。
更不要说还有水的阻力、火山的炙热与海上的冰寒交替以及无光的黑暗环境,从方方面面给予修士考验。
亏得殷渺渺曾有在岩浆与沙漠底下生存的经验,又在虚古派的幻境里备受封闭环境的折磨,很快就适应了新环境,按部就班地修行起来。
与此同时,露华浓在爲自己的离开做准备。
他花了三四天的时间把殷渺渺的屋子整理了一遍,(屋子刻有阵法,根本不会堆积灰尘,无须洒扫),主要将她的玉简分门别类放好,被褥叠叠整齐,文房四宝都按照她平日里的习惯归整。
前院池塘里的莲花刚刚谢了,似乎是预示着他的命运,不过他没有捞走,留得残荷,好听雨声。后院的花木都仔细打理过了,一片姹紫嫣红,浓艶喜人,他忍不住想,那个女人喜欢好看的花,却向来懒得打理,也不知道这喜欢是有几分真心。
树下埋着一瓮瓮酿好的酒,烈酒、果酒、花酒、米酒……但凡是他会的,都备下了,往后十年二十年,百年一千年,也不知道她哪一天会想起来喝。
琴悬挂在了墙上,香炉留着心字香的灰烬,他有私心,不想她忘了自己,故而留下种种痕迹,叫她永远都忘不了。
最后的最后,他离开翠石峰,去见一个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