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机会,绝不能错过。
一念及此,她不得不熄了想要留着一手的心思,挤出几滴眼泪:「我知道他不好对付,说句不敬的话,若是容易,我何必等到今日了?好在父亲爲我留了凭仗,只要你们能将他困住,我自有法子杀了他。」
「什么法子?」殷渺渺问。
曲听灵道:「是件特别的法宝,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法宝和传承涉及修士命脉,她不肯说也是正常,殷渺渺没有追根究底,转而问:「那你想我们怎么困住他?」
她早有腹稿,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说了。
殷渺渺侧耳倾听,拣出几处含糊的地方追问。曲听灵逐一阐明,又道:「……此计若成,就算不能杀了他,也能将他重创。」
「你思虑周全,就这么办吧。」
*
曲听灵在飘雪城外兜了几个圈子,确保没有人尾随才进入了寒鸦堡。
甫一进门,卫九峰就神出鬼没地出现在她面前:「回来了?东西呢?」
「就这一点了。」在他面前,曲听灵一改对着殷渺渺等人的柔弱,老实不客气地把纸包里的三两火离砂丢过去,嘟囔道,「今年鬼节的好东西贵得很,我已经尽力了。」
卫九峰是个长相周正的中年人,蓄着短须,闻言不由微微皱了眉头:「这点可不够。」
他语气不满,曲听灵却没有露出害怕惶恐的神色——她很清楚,父亲死时自己年纪尚小,理应不记事,要是对他这个唯一的亲人提防谨慎,多半是知道了什么,那就离死不远了。
所以,她不仅没有认错,反而快言快语地怼了回去:「这可不是我的错,都叫你省着点用了。那些人才刚死,我不敢贸然出手他们的东西,免得被人发现,钱不够,就只能买这点,你还想怎么样?」
这番没大没小的做派幷没有让卫九峰生气,他点了点头,和顔悦色地夸赞:「你做得对,这次放走了四个人,有一个女修起过疑心。要是被他们发现死在这里的人有东西流出去,指不定会出什么意外。」
「女修?噢,我想起来了,姓烈的和我说过,是其他洲来的那几个吧?他们出身还不低呢。」曲听灵故意道,「好像是归元门的弟子,这是三大宗门吧?」
卫九峰面上闪过一抹异色:「归元门的弟子?」
「是啊,占了北三洲的归元门。听说他们大大小小有不少秘境和试炼之地,多得是奇珍异宝,要是能混进去看一眼,比我们这么辛辛苦苦维持寒鸦堡可划算多了。」曲听灵煞有其事地琢磨了起来,「叔叔,寒鸦堡要复原起码得要三十年,不如我们找个时间去趟北洲,想办法混进去怎么样?」
此时此刻提起归元门,自然不会是无的放矢。相依爲命多年,曲听灵很清楚卫九峰的心结在哪里。他拜过的师门是柳洲一个不入流的小门派,磕头认下的师父只是个筑基修士,现在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年了。
他一生最大的恨事就是没能拜一个好师父,没进一个好门派,尤其是后来她的父亲拒绝了他拜师的提议,更是让他耿耿於怀。
她提起殷渺渺等人的身份,就是想诱惑他心生悔意——早知道他们来历非凡,当时就不该放他们离开,应该想尽办法叫他们自相残杀而死,而后夺取他们的身份令牌,来一场移花接木。
「叔叔,你觉得我的提议怎么样?」曲听灵笑盈盈地问。
卫九峰不动声色地笑了:「你倒是会想,混进三大宗门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曲听灵扬起下巴,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寒鸦堡的局设了那么多年,就没人看破过,叔叔应该对我们有点信心。修士一别就是数十年,性情修爲有所变化也实属常事,只消小心些,又有什么不可能的?」
卫九峰依旧没什么反应,好似全然不动心:「这就是你见识少了,三大宗门的弟子皆点有魂灯,人一死灯即灭,哪有功夫给你偷龙转凤?」
曲听灵心中冷笑,连魂灯都打听过了,看来是早就有过这个念头了。她装出不甘心的样子,嘀嘀咕咕地说:「那让人不死不就行了?又不是很难。」
「别搞这些歪门邪道,好好修炼。」卫九峰轻飘飘地说。
曲听灵恐他看出端倪,只好撇下不谈,改变话题道:「我看雪快停了,是该去摘无色霜花了。这次我多摘一些,好多炼点解毒丹,听说丹心门和商会有联系,搞什么以丹换丹,叔叔要准备结婴,高阶丹药还是要早点备下才好。」
卫九峰心中一动:「丹心门的人要来?」
「姓烈的和我说的,他倒真是把我当做恩人了。」曲听灵不以爲意地笑了笑。
卫九峰沉吟片刻,想到自己结婴的几率渺茫,多准备些丹药有备无患,便点头答应了:「无色霜花转瞬即逝,你一个人摘不了多少,我和你同去吧。」
费了那么多唇舌,鱼儿总算上鈎了。曲听灵弯起眉毛,语气轻快:「叔叔早该和我一起去了,年年都是我忙里忙外。」
「你还年轻,得多历练。」卫九峰笑了。
「都是借口,叔叔就是不心疼我。这次爲了买这火离砂,我那摘星索在鬼节和人斗法时损毁了。」曲听灵抱怨了起来。
卫九峰淡淡一笑:「说罢,又想骗我什么好东西了?」
「叔叔的秘银刀我是不敢肖想,但您那银丝索就借我使使吧。」
「银丝索……」他冲疑片时,还是松口同意了,「行吧。」
「谢谢叔叔!」曲听灵笑嘻嘻地说着,杀机掩藏在深深的梨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