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霖沉默了会儿,缓缓道:「神妃以叛逆罪褫夺我父爵位,家中财産俱被抄没,我……重伤未愈,无路可走。」
出事之前,他是王孙公子,家中自会供他修炼,何须自己操心灵石丹药,但如今他一无所有,就算得了自由身离开冲霄宗,又从哪里弄来灵石和资源呢?
殷渺渺听着,心里有数了。镜洲的修士依据血缘出身划分三六九等,身爲皇亲的公卿之子从小便锦衣玉食,享尽富贵,结果一朝落难,连安身立命也做不到,只能依靠出卖美色。
她好意提醒:「普通弟子虽然月例微薄,却是自食其力,不必依附他人。你真的想好了吗?」
凤霖的心中不是没有挣扎,是做一个普通的修士,勤勤恳恳赚取资源修炼,还是依附於她,媚宠换来捷径呢?前者固然堂堂正正,可花费甚久,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有个结果,到那个时候,会不会神妃已经掌控了整个羽氏,再无复仇的机会?
他等不了那么久,也不想等那么久。反正这具身体已做过别人的玩物,一个女人和两个女人,又有什么区别?
只要能达到目的,怎么样都行。
「我心慕仙子,愿追随左右。」他阖了阖眼睛,做出了抉择。
殷渺渺悲悯地望着他,一时无言。
世间有千万条路,有人一步一个脚印,有人却不择手段,通常情况下,人们都希望前者最终会获得成功,后者会因爲爬得太快而掉落下来,仿佛这样才算是个圆满的结局。
然而生活之所以是生活,便是因爲它从来不讲规矩,时而出现「好人有好报」的佳话,时而又有「祸害遗千年」的讽刺。
所以,她不想评判凤霖的决定是对还是错。
未来不可知,选择也只是个选择。
「既然你这么决定了,那就留下吧。」她许诺,「如果有一天你想离开我,你随时可以走。」
凤霖深深望了她一眼,什么也没有说,解开了身上的衣袍。
丝绸的长袍滑落在地上,露出无一丝瑕疵的身躯,这或许是世间最有诱惑力的肉身之一,能轻而易举地唤醒潜藏在人体深处的欲望,更可怕的是,蛊诱仅仅是开始,交接带来的无上欢愉才是致命之处。
他疏於技巧,但天赋异禀,於是笨拙的动作成就了别样的刺激,带来了温存以外的享受。
狂风骤雨,满地狼借。
殷渺渺在窗边立了会儿,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我会叫悬壶院的人爲你疗伤。」
他沉默地下榻,跪在冰凉的地板上给她磕了个头。这是他在神妃身边学会的「规矩」,伺候完后要谢恩。很多次,他都满怀恶意地想,或许这个女人以前跪过太多次,这才不遗余力地羞辱他们。
「你不必跪我,不要把羽氏的规矩带到冲霄宗来。」她转过身来,「一个人卑躬屈膝得太久,就会忘了怎么抬头挺胸走路。」
凤霖怔了怔,慢慢站了起来。
昏暗的屋舍因爲他惊人的容光而明亮起来。
*
一个时辰后,云潋摘了朵新开的花,簪在她的发髻上。
殷渺渺扶了扶额头,捋下来丢进首饰盒里,无奈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来的时候看见了。」他微微一笑,「原来师妹喜欢眼睛不一样的。」
她否认:「巧合。」
他不置可否。
「真的是巧合。」她支着头,略有些出神,「我都没怎么注意。」
云潋也不深究,只问:「师妹喜欢他吗?」
「说不上喜欢,但的确很极品,各方面都是。」她想了想,忍俊不禁,「凤凰儿。」
凤霖给她的感觉和汐月很像,带有鲜活动人的气息。他的骄傲,他的屈辱,甚至於他的痛苦和挣扎,对她来说都是充满生命力的,年轻的身体和沸腾的热血吸引了她。
衰老的人渴望自年轻人身上汲取青春,八十岁的老头子爱娶十八岁的小妾,上了年纪的富婆热衷於包养小鲜肉,皆是这个道理。
她也不能免俗。
昨天晚上,他滚烫的身体和旺盛的欲望唤起了她的感觉,她不爱他,但得到了慰借。
於是云潋明白了,原来的人无法替代,但她已经在接触新鲜的东西,开始享受现在的生活,一切都在好起来。
「那就好。」
殷渺渺也这么想,笑道:「我会对他好一点的,不过说实话,他想要复仇可够呛,镜洲的那个神妃可不是省油的灯。」
羽氏过於看重神血,但时过境迁,神的荣光早已湮灭在浩瀚的历史中,如今,凡人逆天而行,想要以自己的方式获得与神明相等的力量。
这是属人的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