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2 / 2)

「是美梦,还是噩梦呢?」有人问。

她抬首看去,戏台上的戏还在继续,贵妃榻上,「自己」的屍首已然不再,坐在那里的是请她喝茶的两个女子中的一人,色如秋菊,神似水月。

「算是个好梦吧。」殷渺渺答完,又问,「你是谁?」

女子道:「名字没有意义,但你想称呼我们的话,可以叫我小芩,叫她小妤。」

芩妤,鲭鱼。真是没什么技术含量。殷渺渺客客气气地叫了声:「小芩姑娘。」

「按理我原不该见你,可情镜给你的评价是『善始善终』,你又是难得走到终点,自然破关的人,足见其慧心。」小芩嫣然一笑,满室春-色,「你可以得到奖赏。」

殷渺渺也笑:「荣幸至极。」

小芩抬起素手,一道白色的光芒飘起,似杨絮落到了她的手心。殷渺渺下意识握住,只觉幽凉如水,仔细瞧去,原是一块玉牌,上书:此情惘然逝如梦,镜花水月原非真。

这是什么东西?她张口欲问,却见华屋戏台如烟云散去,伊人无踪,俱成空。

*

镜花水月外,小妤问:「你见过她了?」

「见过了。」小芩道,「情镜中善始善终,太过难得。」

小妤道:「古往今来,看破名利的不少,放下富贵的亦多,唯有身在红尘又不困於情爱的,少之又少。」

「正是如此,情镜开来数千年,不恨弥归择公主而弃己者,寥寥可数,即便有心智果断的,也免不了对谈梵心生怨恨。」小芩感叹。

小妤笑道:「她们说,信誓旦旦,不思其反。许了诺言又违背,总是比不曾有过幻想更伤人。」

「话虽如此,但女子性情坚毅,懂得及时止损的也不少。」小芩辩解。

小妤问:「那你感叹什么呢?」

「我只是惋惜。同样是背叛,有的不敢报复丈夫,却倚仗身份杖毙连瑟,畏强淩弱,何其可笑;有的篡位做了皇帝,却又做了和谈梵一样的事,三夫四侍,何其讽刺。」小芩叹息。

「圣人说,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还是有些道理的。」

小芩颔首:「她能由己推人,实属难得。」停顿片时,又道,「但能过钟箐一关,更不容易。」

小妤附和道:「是呢,历经觅贵者、贪凡者、恋色者,寻寻觅觅到而今,终与锺情者成了眷属,此时再痛失所爱,谁人能够不伤怀?我记得从前有一人在钟箐死后不久便郁郁而终了。」

「这就是未曾看破情了。」小岑道,「重情而不困於情,方爲情之至也。」

小妤指着情镜,问道:「那么,她可算过了这情关?」

「爲时尚早呢。」

*

就在小芩、小妤煞有其事地议论点评之时,殷渺渺正在把玩玉牌。方才幻境一消失,她便觉得袖中一沉,取出一看,竟然是四块玉牌,和小芩给的一模一样,只是上头的文字不同,分别是:弥归折梅、连瑟还帕、谈梵赠钗、钟箐藏叶。

这是他们四个人离别前赠予她的物件,原该是幻象,不知爲何成了玉牌,出现在她袖中。

殷渺渺边看边走,不知不觉来到了一个全新的地方。这仿佛是个渡口,岸边载着垂柳,黑河拦路,长无尽头,烟雾弥漫在水面上,好不怪异幽森。

「客人想过河?」茫茫浓雾中,划来一艘乌篷船,船公披着蓑衣,沙哑的声音自四面八方涌来。

殷渺渺问:「这是什么地方?」

「此迷津也,深有万丈,鹅毛不浮,非我舟不能渡。」船公撑着蒿靠岸,缓缓道,「若欲前行,便上来吧。」

殷渺渺上了船,忍不住凝眸瞧了他一眼,老觉得他下一秒或许会开唱「西湖美景三月天,春雨如酒柳如烟」。

船桨划开,水流无声。乌篷船行在河中,仿若幽灵。

她与他搭话:「这船是往哪里去?」

「往岸上去。」

「岸在哪里?」

「回头无岸,处处是岸。」

「……」

殷渺渺真心实意地担忧起接下来的考验,佛偈什么的,她不太行啊。

浓雾渐渐散开,远处隐约可见些许黑影。等靠近了,她才发现对面的配置与自己一模一样,一艘乌篷船,一个修士,一个撑船的人。若非来人十分眼熟,多半会以爲是模糊了天与水的界限,颠倒了水中的倒影。

「这是哪里?」

「到了没有?」

「你要把本君送到哪儿去?」

「终於找、到、你、了!」

一、二、三、四,加上自己,一共五艘船,齐齐聚集在了河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