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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水退去的那天,叶舟等人回到了卢城。

此役共毁去了六座大小不一的城池,斩杀近两百的魔修,饲养的魔物大多毁尽,逃过一劫的也已不成气候,逃亡西北的季城寻求庇护。

与此同时,他们也听到了殷渺渺重创两大魔君的消息。

这无疑给道修阵营打了一支强心剂,多年来疲软的战斗意志再度高涨,许多藏於山野的道修或是被动或是主动,出现在卢城,加入了己方阵营。

此消彼长,道修的力量开始回升。

但战争的胜利都只是开始,治理才是重头戏。潞江的战场要清理,炸毁河道后,过去适合建城的地方已经不再合适,要重新物色……林林总总的事情加起来,公孙霓裳痛并快乐着。

她开始想念殷渺渺了。

然而,来的是顾秋水。

「怎么是孤桐道友?」公孙霓裳看见他的刹那,脸皮顿时僵住,「素微道友呢?」

她和殷渺渺脾性不投,合作了那么久,也只是盟友关系,没什么私交可言。但这不代表她对殷渺渺有什么不满意,相反,比起顾秋水来说,真的是太满意了。

顾秋水这个人吧,才华横溢不假,但看着和煦淡然的面孔下,是一颗桀骜睥睨的心。

同一个计划,殷渺渺会问盟友的意见。假如和她想法相同,会说道友果然深谋远虑,她也这么想,还可以完善一下计划。而若是不同,则会委婉地说出自己的想法,询问对方意下如何。

和这样的人相处,固然觉得不太爽快,亦不会反感。

而顾秋水是绝对不会问盟友意下如何,态度永远都是「别BB,劳资说的就是对的,你照办就可以了」。

呵呵。

她一点都不想和这种人合作。

但顾秋水压根不关心公孙霓裳的抗不抗拒,言简意赅:「她另有要事,陌洲交给我。魔修那边最近有什么动静?」

熟悉的语气,熟悉的神情,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公孙霓裳咽回不舍,公事公办道:「劫命中了素微道友的幻术,却不知怎么被千娇解开了。要我说,趁他病要他命,赶紧把人杀了一了百了。」

「杀了有什么用?没了这个,还有下一个。」顾秋水也很纳闷,北斗堂到底是有什么特别的,那么多弟子,教出来的模样都差不离,没有一个变异的。

劫命和千娇现在活着比死了有价值,他们活着,就会竭尽全力保下到手的利益,反而不敢轻举妄动。这么简单的道理,她就想不通?

他很嫌弃,并且懒得解释,直接问:「天魔在哪儿?先解决掉这个。」天生灵智的魔物可不多见,摁死一个,百年无忧。

公孙霓裳磨了磨牙,说道:「本来在魏家,现在不知道转移了没有?」

「走。」顾秋水茶也不喝一口,负手起身,「看看去。」

公孙霓裳:妈的!

比她更想骂人的是天魔。

在偶尔清醒的日子里,它也觉得自己挺委屈的,几百年来,它努力吃喝,就想快点长大,但每当强大起来就会遭到重创,元气大伤,只好继续吃吃喝喝进补。

好不容易结束了被养猪的日子,又被黄泉困住,处处克制,怎么都逃不脱。它烦躁又郁闷,简直快要爆炸了。

等到脱离了黄泉,打完了一场血战,还没来得及安安静静养个伤,再度被关在了一个地底世界。

真是够了!

但再不爽,活着总是好的。

天魔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两个剑修,预感到了死亡的降临。

恐惧与愤怒之下,它突然爆发,不等他们出手便扑了过去——我不想死!我受够了!你们都去死吧!!

可它现在太弱了。

哪怕是集魔气之最而生的天魔,也无法在一次又一次重伤下,於两个元婴合击下偷生。

它死了。

浓郁的魔气失去了凝聚的核心,犹如大厦倾倒,瞬间崩散。

一颗鲜红的魔核掉落在了地上,像极了人的心脏。

*

殷渺渺又一次住进了仙椿山庄。

她觉得这个地方和冲霄宗很像,外面风起云涌,改朝换代,里面岁月静好,百年不变。

熟悉的场景总是难免叫人想起过去的人。

她便换一处客院居住。这里看不到当年的花当年的景,反而能够眺望千倾碧波,青山隐隐,叫人的心情无端便好起来。

烛火的光焰微微一闪。

殷渺渺放下手里的笔,含笑抬首:「阿红来了。」

「地府的人可真麻烦。」杏未红嘟囔了声,「不过,你们要我问的事,我问清楚了。」

殷渺渺神色慎重起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