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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高呼一声「为破军公子报仇」,射出无数火箭。

整座御赐的府邸燃烧起来,火光冲透天际。

屋中,殷妙儿叹息似的道:「可怜,新郎官多饮了几杯酒,怕是听不到外头的声音了。」

季溟怎么也没想到,交杯酒里居然被下了药。或者说,他根本没想过殷妙儿会拒绝他,会以这样的方式再度反抗。

「你疯了?」

「这话好笑,难道破军公子的人不是你招来的?不过还给你罢了。」她上前,扼住季溟的脖子,「你的命是我救的,现在,我要拿回来。」

话音未落,指间骤然用力。

她亲手扼死了季溟,将屍体摆弄一番。而后从床上拖出新鲜的女屍,做了一番布置。

火已经烧着了屋顶。

她脱下喜服,随手丢弃,里头套着小厮的装束,耐心等待着。

救火的人冲进来了。

被火烧着的屋梁不断往下掉,混乱一片。

她快速小心地往外挪。这里被提前布置过,离间多衣服帷幔,都是好烧着的东西,外间却多是花瓶一类的摆设。

火光越来越盛,她的脸被熏得一片漆黑。

最终,她混在救火的小厮里,堂而皇之地走了出去。人来人往,到处都是叫救火的声音,人人手里拿着瓢盆。

她尽量不和人说话,免得被人记住声音,假装步履匆匆地去打水,悄然离开了现场。

黑衣人被赶来护卫所杀,解开蒙面的黑布一看,果然是破军曾经的心腹。

殷妙儿与破军素无往来,压根没见过面,没有人怀疑到她头上。於是,在季溟身边的屍首,当然也被认作是她。

喜事变丧事。

三日后,运河旁。

殷妙儿见到了已经成为漕帮当家的游小溪。她道:「你报了我的恩情,我们两清了。」

游小溪改名换姓叫游川,问她:「你娶公子还不好,跑什么?」

「你跟薛家小姐锦衣玉食,又跑什么?」她反问。

游川道:「不一样,我是男人,你是女人。」

「一样的,我们都是被压迫的人。」殷妙儿道,「知道吗?我本来想,有些事是该知其不可而为之,但现在我发现,有的时候,世事两难全。」

他问:「你不做了?」

「不做了。」她洒然一笑,「理想太遥远,自我却在眼前。不能改变世界,至少不能被世界改变。」

她不想以理想为名,屈服於这个糟糕的世界,因为当她屈从的那一刻,她就已经不再是自己了。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自我都无法坚持,谈什么理想。

时代的东风不在她的身上,这是蓝素的时代。

她无可奈何。

因此,独善其身。

不会高洁到宁赴湘流,以死明志,也绝不与世推移,融入旁人。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缨,沧浪之水浊兮,也不洗脚。

游川问道:「我送你一程,去哪里?」

「北国。」她莞然而笑。

*

北朝的风气比南国开放些,於男子的约束并不算多。因为朝廷对人口的需求,废除了前朝的贞节牌坊,鼓励再婚。

但也有不好的地方,男子十六,女子十八不婚,就要额外交一笔税费,是以民间少有超过二十还未婚的男女。

殷妙儿扮作一个出家的道姑,花钱买了度牒,略微乔装打扮,便在一处道观落脚。等混熟了些,花了些钱财,买通了观主,自此在观中出家。

道观破败穷苦,她想了法子,烹了些素点心,说有强身健气之效。百姓愚昧,来上香时便多多少少会买一些,求个心安。

等到赶集或是节日之时,她骑着青驴,背篓里放着点心,随意支了个摊子,给人看相卜卦,也不收钱。

人们觉得她有些道行,不管说得对不对,都会买些点心。

没多久,道观就有了收入也有了名气。

她留了一些银两傍身,其他的都留给了老观主,动身到处游历,美其名曰寻仙求道。

也不知是否是金蝉脱壳,一并去了尘缘,她放弃了兼济天下的理想后,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她不必再考虑父母家族,不用再操心黎民百姓,感受到了久违的自由。

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

大梦终於醒,身心两相安。

她想,蓝素计谋过人,燕将军勇武难敌,南北之战,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必然要血流成河。

但这样的融合是不可避免的。南北本属一家,双方都想平定四海,开创统一时代。而於百姓来说,一次惨烈的痛楚后,便不必再年年岁岁为战争而担忧,朝廷的钱财也可以用於建设,亦是一件好事。

只是,想要在这样的举国之战里置身事外,还是需要早做准备。

若是可以,当寻一方世外清净地,将表哥和叶绸都接到一处。大家都出了家,抛下俗世的身份,也不必拘泥於男欢女爱,做个比邻而居的道友就好。

红尘之外,盼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