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
他道:「传送阵只要破坏一处阵眼,便不能成形。师妹不可劳累,就留在中洲吧。」
殷渺渺不禁莞尔,云潋就是云潋,理由简单至极。不过她也是这么想的,南洲的事,万水阁会处理妥当,贸然插手太过失礼,西洲有些复杂,柳洲已是魔修的地盘,镜洲三方势力混杂,实行起来颇有难度。
相较而言,中洲大致还是道修的地盘,仁心书院、北斗堂都与她交好,可以借力一用。
「我休息一日,明日便去紫微城。」她下了决断。
云潋奇道:「我还以为师妹急着走。」
「叶舟在那里呢。」她慢悠悠地说,「我得信他,是不是?」
云潋笑了:「也好,你睡吧。」
殷渺渺便取出一件薄毯盖在身上,枕着他睡下了。
意识坠入梦境。
星光熠熠。
果然。她暗哂,盘膝而坐。
耳畔呓语又起。
她有些厌烦,自灵台中拖出一抹记忆回溯。
於是,曾经看过的话本浮现,念曰:「故墟有老妇焉。年已七十,发白齿落,寄居隘巷。喜谈往事叠叠不倦,亦往来里之公卿家里……」
*
齐城。
作为中洲五城之一,齐城比紫微城小了几圈,但多了几分王族的威严壮丽。而偌大的仙城中央,就是齐王府的所在之地。
夜色深沉,离王府一里外的客栈里,孔离问:「玉奴啊,你说你三日之内,就找到了最有嫌疑的人……」
梅枕石含笑点头,正想说「雕虫小技」,便听见后半句「我很好奇——你这是卖身得来的消息吗」,顿时噎住,不知道该骂这个损友什么好。
孔离犹不自知,搭着他的肩头,语重心长地说:「你看,绝世崖那会儿,多亏了我给你说情,你别不好意思,和我说实话,是不是搭上齐盼兮了?」
梅枕石一巴掌拍开他:「滚。」
「玩笑玩笑。」孔离打开折扇,习惯性扇了两下,「所以,那位最有嫌疑的人到底是谁?」
梅枕石本来不打算卖关子,这会儿却改了主意,故意道:「按照你们对那人排查的条件,首先要能接触到城主、少城主,其次,得有一个看似毫无破绽的身份,大约要持续三四百年左右,是不是?」
他口中问着,视线扫过孔离,落到端坐的叶舟身上。
叶舟点了点头。他观岱域几人的做派,魔修不算,其余人都有拿得出手的身份,且不容易让人起疑,但籍籍无名之辈可无法煽风点火,必须有一定的地位,能够左右城主的决策。
这样一来,人数不会少,但也不会太多。
梅枕石道:「这个人很符合你们的要求。」
孔离早已迫不及待:「谁?」
「楚王姬。」梅枕石一字一顿道,「楚蝉。」
孔离:「玉奴别闹。」
「孔兄,在下怎会拿这等大事取笑?」梅枕石正色道,「王姬失踪多年后又突然出现,难道不甚是蹊跷?」
孔离自然听说过楚蝉出现的事,只是没来得及追查就被牵扯进了九重塔,没工夫仔细核实,当下便问:「蝉儿确实回来了?」
「不错,齐少城主一直对外隐瞒此事,将她拘在了一处别苑,严加看管。」梅枕石对好友眨了眨眼,「不过我有个朋友,嗯……颇擅奇巧之技,有一日夜里『误闯』了进去……」
孔离顿时会意。
仙城里有巡逻队和结界,故鲜少有人当街杀人夺宝,但这不是说城里就一定没有危险,总有些人「生财有道」,擅长破解阵法禁制、隐匿气息。那位朋友夜半造访,多半是觉得别苑富庶,想「劫富济贫」一下。
「他发现了什么?」
梅枕石压低声音:「楚王姬的情况……不太对劲。」
「怎么个不对劲,入魔了?」孔离也严肃起来。
梅枕石道:「那倒没有,只是楚王姬和看守她的人说,她并不是楚蝉,齐少城主认错人了。」
「被夺舍了?」孔离自然联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梅枕石摊了摊手:「这就不是我那朋友能知道的了。但依我看,若是夺舍,齐少城主为何不杀了她,替女报仇?」
孔离不由沉思起来。
夺舍这种操作很微妙,在道德上比杀人还要过分。毕竟人死不过头点地,鸠占鹊巢则是霸占你洞府、抢你的法宝、睡你的道侣、还要打你的孩子,何等恶劣?
但要是夺舍时,元神已经消散,只余一具皮囊,那又好像没那么过分。毕竟谁都无法保证自己不会沦落到夺舍的地步,蝼蚁尚且贪生,夺一具无主的皮囊也算是情有可原。
因此,世人对夺舍的看法不一,多看具体情况。
楚蝉的问题在於,若她是被人夺舍,魂灯必灭,齐盼兮看到她就该知道这人已不是亲生女儿,对外早早公布死讯,咬死了不认才对。再看楚蝉的举动,她似乎觉得齐盼兮不相信自己,故拚命解释。
齐盼兮为什么不信,还要把人关起来呢?
「你说得对,这事有点古怪。」孔离下定决心,「猜也没用,去看看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