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3(2 / 2)

“你现在也不是当年了,没了谁你也不是站不住,麻烦肯定有,但不至于被谁摁死。”助理和杨斯然绑着一起两年多,除去工作这一层,也确实关系好,能跟他说点私下里的话,“一个小孩儿犯不上过心,随他去,各拿各的,各取所需。退一万步说摘掉这层关系,也未必就不好。”

杨斯然跟着耿靳维的事儿必然瞒不住助理,这早就不是秘密。杨斯然还是不说话,侧过头看着小窗。外面云层挺厚的,绵绵密密,很美,就是让人看起来觉得闷,透不过气。

杨斯然落了地直接回了公司,没有先回住处。他敲了耿靳维办公室的门,听见他在里面应了声。

杨斯然开了门,走进去,又反手轻轻带上门。他看着耿靳维,叫了声“耿总。”

“回来了”耿靳维淡淡问了句。

杨斯然差不多四个月没回来过了,也这么久没有见过耿靳维。他安安静静地朝他走过去,眼睛始终看着对方,是真的很想念。身份比以前值钱了,但有些感情是不会变的。

但是他的步子在距离办公桌几步远的位置停了下来。

耿靳维腿边地上坐了个男孩儿,杨斯然猝不及防和他对上视线,那男孩儿抬着头看他,甚至还扬着眉毛,跟他打了声招呼。

杨斯然站在原地抿了下嘴唇,之后也点了点头,跟他问了个好。

出了办公室之后杨斯然靠在门边的墙上,沉默了半晌,之后轻轻又长长地吐了口气。

门里耿靳维和那男孩儿说“你也出去。”

男生不是那么情愿,还想再说什么,但耿靳维的脸色让他收了口,谁敢真的在他这儿造次。

没人规定金主只能有一个情人,那就不叫情人了,那得是爱人。杨斯然在最初就有这个准备,只不过他是幸运的,这些年耿靳维身边就没有过其他人。安逸之中总会忘了那些原本就该发生的事,导致当它真来了的时候心里才会觉得受了冲击,不好接受。都是平静生活给惯出来的毛病。杨斯然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自嘲地笑了一声。

他穿了套黑色丝绸质感的睡衣,显得皮肤更白了,弯着一条腿坐在床上的时候露出一截白皙脚踝,视觉效果很强,显得人有些妖。

情动的时刻他在耿靳维喉结上咬了一口,咬完又有点后悔,在上面轻轻亲了一下。

耿靳维让他咬得拧起了眉,手在他下巴上用力一捏。杨斯然被迫仰起了头,耿靳维脸上不辨神色,垂眸问他“心里有气”

杨斯然和他对视着,不躲不闪,他还是不愿意说慌,诚实道“气倒没有但是有点难过。”

耿靳维看着他的眼睛,松了手“难过什么”

杨斯然声音带一点点哑,老实回答“难过你不是我一个人的。”

这话就有点没规矩了,杨斯然应该是第一次说。好日子过久了谁都有点飘,连他都不能例外。

杨斯然搂着耿靳维的脖子,把脸埋在他颈间,黏黏腻腻地叫着“叔叔”

耿靳维手在他脖子上揉了一把。

冷漠的人做这些稍带柔情的动作总能溺死人,杨斯然闭着眼睛,问了句“他也这么叫你吗”

耿靳维又看了看他,大手随后在他头上胡乱抓了两下,动作不轻,杨斯然让他弄得睁开眼,耿靳维看着他有些发红的眼角,没回他这个,只是突然说“那么多年轻的男孩儿女孩儿,不去试一试”

杨斯然立刻就有些紧张,眨着眼睛问“您是听到什么了吗我没有。我没有乱来过,我干干净净的。”

确实干净,这么多年了,他连自己碰自己的次数都少得可怜。

耿靳维什么不知道,怀里这人嘴上从来都听话,骨子里却是个执拗的人,那股犟劲儿眼睛里都写得清楚,眼里的光这么些年也没灭过。

那晚杨斯然几乎晕过去,浑身脱力。他手心湿漉漉的,想去抓耿靳维的手,但是没摸到。耿靳维突然开口跟他说“到这儿。”

杨斯然轻轻地眨了眨眼,睫毛簌簌地抖。他说话都不敢大声,轻声问了次“什么”

耿靳维摘了他脸上沾的一根掉下来的睫毛,沉声道“就到这儿了,以后别再来了。”

杨斯然如日中天的年纪,正是好时候。对有些人来说,和旧日金主好聚好散,这怎么说都是件幸事。金主大多都是慷慨的,一笔可观的分手费,日后手里有资源一般也不会忘了从前听话的小情人。连杨斯然的助理都悄悄跟他说“这是好事儿,耿总不会亏待你。以后只要别跟苏忱杠上,别跟他明着怼,咱们别自己去找别扭,日子多轻松。你现在在咱们公司也不是小人物了,踏踏实实拍戏挣钱,好过着呢。”

知道这事儿的人都觉得杨斯然挣着了,金主捧他这几年捧得用心,现在人火了也不用再背着这么盆黑水,干干净净的。

但杨斯然最初跟着他也根本不是图他能把自己捧红,他就没想过这个。

所以有些事儿就是如人饮水,冷暖也就自己明白。

杨斯然从十七岁第一眼看见耿靳维到现在,快十三年了。

他跟着耿靳维的时候把自己踩在土里去喜欢这个人,这是他自己愿意的,他就想用这个姿态去喜欢,别人看来可能是贱。但贱不贱的,他天生就是这种人,他的情感从最初就是这个形态,他自己不觉得这样就比别人的感情低级,都是自己选择的,心动没有高低。

可这也不代表杨斯然就真的没有骨头,真的不要脸了。

喜不喜欢了那必然是喜欢的,而且丝毫没减。可是杨斯然也真的没再去过耿靳维的房子,没再在办公室贴过他的腿。见面时恭恭敬敬点头叫“耿总”,最多也就是人走之后安静回头看他几秒。

多喜欢也别纠缠,能在他身边陪过几年已经是命运的善待,不是每一段心动都能有个结果,比起很多无疾而终的单恋,他已经幸运太多了。

“绍一哥,原野哥,”杨斯然的座位在他们后面一排,他看见那两口子立即过去打招呼,“你俩今天好帅啊。”

“我们平时不帅了”原野笑着挑眉,“是你原野哥不英俊了还是你绍一哥颜值打不动了”

“没有没有,”杨斯然赶紧说,“主要是你平时也不怎么穿西装。”

方绍一也跟他打了招呼,低声跟他说“周导在那边,散了之后去打个招呼,上回你临时推了他的戏,没难为你就过了。别得罪人,好好说说话。”

杨斯然现在跟他们接触得多,也算是挺熟的,方绍一有时候会像这样给他讲讲。杨斯然总是听得很认真,跟他说什么他都记得住,也都能照做。

电影节上不缺演员,也不缺小明星。杨斯然也看到了苏忱,都传现在耿总宠他宠得厉害,妖精似的会哄人。小男生笑起来的确明亮,讨人喜欢。

他叫住杨斯然,跟他说话,还是亲亲热热叫“斯然哥”。

杨斯然也从来都是友善的,别人看着他们俩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回头估计还能拍点照片炒个c。杨斯然不想跟他炒,他出道这几年c却是不少了,经常被人绑着炒,但这个他不太想。所以苏忱靠过来想离近点的时候杨斯然不动声色地退了,没给他机会。

一个金主的前后任情人,组这么对c着实是尴尬了些。

苏忱也没在意他的不配合,笑着说“加个微信,斯然哥”

杨斯然拿出手机扫了码,苏忱低着头小声说了一句“糖好吃,斯然哥能不能分我一口”

加成了好友,杨斯然揣起手机,淡淡笑了下说“凭本事拿。”

糖的确好吃,杨斯然小心翼翼含了四年。现在苏忱让他分一口,别说杨斯然舍不舍得分他。他拿什么分他自己都没有了。

原野是知道他的事的,杨斯然很早之前就跟他说过。苏忱见了方绍一和原野也一样热情,一副迷弟的样子。后来原野还跟杨斯然开过玩笑,说“这不是耿哥新欢”

他还不知道杨斯然已经不再跟着耿靳维了,杨斯然笑了下和他说“是,心上人让我搞丢了。”

原野挑眉,看向他。

杨斯然叹了口气,眼神挂了点忧郁,轻笑一声“年轻活泼,谁能不喜欢。”

他说完原野却“嗤”地笑了一声,在他头顶上按了按,扔了句“我看不一定。心上人你都摸不透,白搭了这么多年。好好琢磨。”

杨斯然抬头看他,原野只说“悟。”

还有什么能悟的,人都没了。这段感情他都悟了十多年了,还有什么是他琢磨不透的。琢磨透了才能真这么洒脱,才能不纠缠,才能只字不提从年少到后来的那么深重的喜欢。把自己表演成一个拿肉体换资源的贪婪情人,不多贪一分,他早就琢磨透了。

杨斯然很少主动去联系他,只有在过节的时候才会发给简简单单的祝福短信。

耿靳维生日这天,杨斯然发给他一条生日快乐,望平安。

耿靳维回复了他谢谢。

杨斯然看着那两个字,手指在屏幕上刮来刮去,再牵动心、再不舍得,也没不知深浅地再回复什么。

前任金主确实慷慨,手笔没得说。杨斯然在公司地位没一点变化,好资源大把大把的,公司带资给他拍戏,超一线奢侈品代言也拿到了。杨斯然后来每次拿到什么珍贵的资源都会给耿靳维发条消息谢谢您,望平安。

中秋团圆,望平安。

圣诞快乐,望平安。

新年快乐,辞旧迎新,望平安。

新年这条耿靳维回复了他新年快乐。

许是外面烟花太漂亮了,显得房间里的杨斯然格外冷清孤独。他看着屏幕上四个字,竟然就没控制住自己,像是怕自己反悔不敢发,迅速地编辑出几个字,然后点了发送我好想您。

这条必然是不会有回复的,杨斯然不是死缠烂打的人,对方也更不会拖泥带水,断了之后就断得干净,没有过藕断丝连的时候。

杨斯然这种条件,从来也不缺人追求他。圈里身份相当的男星女星,或者年纪小凑上来的,再或者那些有钱有势的金主。杨斯然只要松松口就能给自己找个很好的下家,年轻英俊的也不是没有。

但杨斯然就不可能松这个口,心都在一个人身上,早很多年就化在那人身上了,没有了。

他是方绍一公司的人,是耿靳维手里的人,多数时候不用太为难也能让自己不至于身陷险境,他自己不愿意别人也不会太为难他。但总也有些时候,酒过三巡的资本家精虫上脑,杨斯然也没法让自己妥善地全身而退

饭桌上中了招,夜里被人拿了卡刷开酒店的门,杨斯然睡梦中浑身滚烫,喘息间喷出的都是热气。朦胧中有人掀开了他的上衣,杨斯然眼睛看不清楚,只是伸手摸了下那人的胳膊就能把自己吓出一身冷汗。

一搭手就知道不是他,不是他就不行。他条件反射一样翻身躲开,手软脚软,但好在平时底子在的,到底也还是脱了身。

杨斯然神志不清,摸过手机竟然拨出了那个刻在脑子里的号码。听筒里的声音沙哑低沉,却不是冷漠的,听在耳朵里是有温度的,他问了句“怎么了”

“我”开口才发现嗓子已经哑得说不清话,药物操控下大脑神经已经错乱了,混乱间带着绝望的喘息,瘫在地上说了句,“给您惹麻烦了我打人了。”

“谁”对方的声音从来都是那么有力,杨斯然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就从眼角流了泪,他抬起无力的手抹下去,听见对方在电话里问他,“地址和房间号发给我。”

杨斯然几乎是用他粗哑的嗓音呢喃着说了句“我只能是您的。”

很快就有人来了,一直到他们把人抬走杨斯然都不知道自己刚才打的是谁,也不想知道。

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了自己心上刻了多年的那道影子,他眉眼还是那么深,线条也还那么硬。他长相太凶,没一点温和气质。

杨斯然理智回笼,诚恳道歉“我惹麻烦了,耿总对不起。”

耿靳维站在窗边,朝他看过来,问他“你第一天混这圈防范意识让狗吃了”

杨斯然不顶嘴,点头道“是我不当心。”

“你不当心”耿靳维迈步走过来,几步就近在眼前,他伸手抓着杨斯然头发让他仰起脸,声音里那股狠劲儿让人听了心都发颤“你不当心你对不起我吗你对不起谁”

耿靳维掀开他的被,手按在他小肚子上,用力按了按“什么都敢往嘴里咽加了料的东西也他妈喝不出来”

突如其来的碰触让杨斯然没有防备,他连心脏都在抖。

“助理不在身边自己就敢接饭局,真他妈是牛逼大了。”耿靳维的手顺着杨斯然小肚子又往下挪了几寸按着那处,额头上青筋都绷起来了,“再加点量你就废了,废了知不知道什么意思傻逼了让人玩上了你今天就得横着让人抬出来”

耿靳维抓着杨斯然头发那只手又用了点力,杨斯然仰得更厉害,耿靳维就在他眼前咬着牙说“脑子呢我问你脑子呢”

他是真的发了火,他和别人经常发火,但跟杨斯然是第一次。杨斯然这么久就没什么惹他生气的事儿,很让人省心。这次来个厉害的,真让人得了手结果是没法想的。

杨斯然不停地道着歉,哑着嗓子说“是我错了。”

“你是错了,”耿靳维放开他,杨斯然被他耸得歪了下身子,胳膊拄着床才坐正,“你他妈差点吓死我,傻逼了。”

杨斯然忘了说话,仰着脸去看他。脸上还有昨晚磕出的伤,脸色也是惨白一片,看着没一点生气,要多可怜有多可怜,也是吓了够呛。

耿靳维伸手把他往自己身上一搂一按,把杨斯然的脸磕在自己身上,放在他头上的手依然不算温柔。

他身上的气息猛地扑进鼻腔,杨斯然大脑倏然间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出了。张着的嘴唇也在发抖,很久很久说不出一个字来。他嘴唇没有一点血色,愤怒的金主于是低下头,生生把他嘴唇咬出了血。

耿靳维收着他四年,刚开始除了助理和耿靳维贴身的司机和助理,就没人再知道这事儿。原野知道那是杨斯然自己说的,除此之外再没有了。后来时间久了渐渐有人猜得出,但耿靳维那张冷脸,也没人真敢乱传什么。至今杨斯然对外始终是干干净净的,没一点黑料,没有料好扒。

这才是真收在身边的情人。至于满世界都传得有模有样的,那不可能是真的。

耿靳维后来掐着杨斯然下巴问他“我在你身上费的这些心思,你脑子里有没有一点数”

“有的,”杨斯然点头又点头,“您对我好。”

“你有”耿靳维冷笑一声,“你有你他妈整天惦记我世上除了我没男的了没人能操了你了”

杨斯然还是点头,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有的,男的有的是,但不是我的。”

“我看你就是没脑子。”耿靳维说。

杨斯然凑过去,亲亲密密去咬他的耳朵,声音低了又低,却满是小心捧着的爱意,不多说一个字,还是只叫一声“叔叔”

个中情感个人得,甜的苦的,都是各自选择。是信仰,是心之所向。